“这……啊哈!失敬失敬!”他连忙赔笑:“我们受朝廷的命令在此囤田,这段日子前来跑商的人太多了,这……许是我们东家事多,未曾与小的交代!您先进去喝口茶……”
“好了,叫你们东家出来吧,我这几车东西价值不菲,怕是你做不得主。”林容径自走了进去,却不再搭理这位掌柜。
江掌柜面上难堪起来。
帖子是他们派人四处随意发送的,本就不是真心做生意,如何会对这些自投罗网的肥羊上心……只是眼前这女人也忒不识相,明知自家是皇商,竟还敢问东问西地……
“真是抱歉,我们东家一早出城了。”江掌柜解释道:“毕竟么,这段日子生意忙,东家还要去旁的地方收粮……”
“哦?贵府小小门面,虽有皇商之名,瞧着远不如我贾家家业庞大,贵府东家竟连本夫人都不肯亲自相见?”林容抬脚在首位上落座,脸色不屑。
江掌柜:……
看着面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再看看门前盖着青绿色帐幔的满满八个大车……他忍下心中火气,勉强道:“夫人不必忧虑,我们东家已交代了我全权处置店内的事……您这几车货,不如先搬下来吧?”
林容笑看着他,半晌点了头:“那就搬——不过,还要劳烦你请几个医术高明的人过来验货。”
医术?
“原来夫人带来的这些货是药材!”江掌柜眼前一亮。而林容一队人马行事利落,已拆了其中一车,率先取了几只以棉麻层层缠起的包裹。
她亲自打开其中一包,递与江管事。
“初次见面,这一包且先赠送给你们东家。”她大方笑道,随即画风一转:“不过,我这几车货并非要尽数在你们这里出手,毕竟价值连城,寻常商家吃不下这么多。你先验看一些,如何?”
江掌柜刚要反唇相讥,接过递来的东西一瞧,却傻了眼。
“这是……三七丹?”索性他见多识广,此时也有些失态。这般上好的止血药,在如今的闽南怕是有市物价。
眼前这一群羊还真是肥到了一定程度啊……
顾不得计较林容的无礼,他暗自擦了擦额上的热汗,谄媚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这货瞧着是济云堂的招牌吧?贵府……”
“我们贾家是关中数一数二的药商大户,济云堂不过是我家诸多产业之一。”林容似有些不耐烦:“你孤陋寡闻,不知我家的名头,倒也罢了。你且瞧瞧这一车的三七丹,你们想购入多少呢?”
满满……一车?
江掌柜面上抽搐地越发厉害了。药材,尤其是贵重的山珍,都是论斤两出售的,眼前这人是论车?
“您不要觉着稀奇,我这其余几车装着的,比这一车还贵重些。”说着命人取了第二车的货,打开了一瞧,是用方口瓷瓶装着的红花粉。
江掌柜兴奋之余,心里则有些发虚。
虽说裕丰粮仓打着朝廷的名义屯田,收购军需的粮草、药材和棉麻等物,但这些日子以来宰得的肥羊不过是些的小商户,今日撞上的才算大点子……可若真如她所说,她家乃是关中有头脸的大户,这要是动起手来……
商户想要发家,只需头脑灵活、善于经营即可。可若想做大,背后必有人脉。
这个贾家,不知其背后站着的是谁……若是不小心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江掌柜眼珠子转了转,笑道:“夫人还请稍候。您方才说得对,您身份如此尊贵,小人当真做不得主。我这就去遣人传话给我们东家!”
林容挑眉。
“那……我们可要先回了。”她慢慢地道:“你们东家既有诚意亲自相见,明日我必定赶早前来。只是规矩咱们都懂,我们家的货物仍在手里,没有客居贵府的道理……”
“是是是,规矩我们懂!”江掌柜心头乱颤,让到手的肥羊再次走出这间粮仓是从未有过的事,可东家已出城门,一时半会的确赶不回来……
“小人瞧夫人带的这些人手不算多,若是不嫌弃,便在我们这儿带些长工回去使唤吧。”江掌柜可是老江湖了,片刻想到了主意,笑眯眯道:“一来,您下江南一趟,虽是贩货,不过跑商的人不兴走空,多半也要四处收购江南特产运回关中吧?您带来这几个人,怕是有些捉襟见肘。二来嘛……您家大业大,若是另与他人交易,我们裕丰粮仓也想着见识一番。夫人您看如何?”
这话说得足够敞亮了。既为公也为私,虽说为了促成交易有意献殷勤,也是想要打探他们其余的交易对手,必要时加以竞争。
足够充分的理由摆在眼前,谁又能想到自家真正的目的呢?
林容果然上当,凝神略一沉思,笑道:“江掌柜是个爽利人。既是好意,那我们就笑纳了。”
两人互相客套,江掌柜不多时命人带了数位身强力壮的长工上前,寒暄一番后将林容一众送出店门。
从进门开始便强打起精神的徐开山,并被强拉进伙的卫荣,在跟随着林容跨出店门时都有些晕乎乎地。
“夫人……咱们,当真出来了?”徐开山挠着后脑勺回头去看裕丰粮仓的金字招牌,招牌下头还站着那个笑容殷切的江掌柜。
美中不足的是,出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十几个看似老实、实则筋骨都与常人不同的长工。徐开山不敢多言,先跨上马催着林容回客栈。
……
来自关中的富商。
为首的是个抛头露面的女人。
贩运大批特产。
住进了仙客居里最贵的客房。
慷慨地把长宁街从头到尾的摊贩都包了场。
最后还从裕丰粮仓全须全尾地走出来了!
以上六条凑在一块儿,成功地让林容一伙人成为了青田县的爆炸性新闻。而此时的林容,带着八大车货和裕丰粮仓赠送的一众长工们浩浩荡荡招摇过市,直奔仙客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