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山没一会儿,天气愈发阴沉,竟是山雨欲来的架势。
苏愿坐在马车中,撩起帘子看向外面,微微蹙眉。
王氏见状,轻声道:“小姑娘,心思这般重可不好,下雨也没什么,咱们慢慢走,总会回去的,若是雨势太大,就寻一处农家,暂时避雨就好,这些事情,有我在,你呢,就只管随心,不必担忧。”
苏愿听了这话,怔了一瞬。
自从她在庄子上开始做梦之后,她便没有一刻是真的放松过的。
如今听到王氏让她只管做自己,其余的事情不需担忧,一时间,心绪翻涌,心中竟觉得有些委屈。
她也有些说不清楚这种委屈因何而来。
苏愿看向王氏的眸中,多了孺慕之情。
“累了吧,靠着我小憩一会儿。”王氏看向她,柔声道。
苏愿有一瞬的犹豫,却还是点了点头,坐在了王氏的身旁,只是却没有依言靠着王氏。
马车晃晃悠悠,因为风雨的关系,走得很慢。
没一会儿,苏愿竟真的打起了瞌睡来。
落雨刚要出声,只见王氏朝她看了一眼。
下一刻,苏愿的头便落在了王氏的胳膊上,王氏轻轻地扶着她的身子,微微挪动了一下,让她睡得更加舒适。
“要不还是将五小姐交给奴婢吧。”落雨压低声音道。
王氏低下头,看着睡得正香甜的苏愿,伸手轻轻地将她额头的碎发捋顺,轻轻摇了摇头,“今日起得早,她没睡好,就让她在这睡吧。”
王氏其实没多少哄孩子的经验,更何况苏愿已经十岁了,半路母女,相处起来,自然比亲母女多了几分生疏和小心。
可现在,她能这样毫无戒心地睡在她的怀中,王氏只觉得心中暖暖的。
梦中的苏愿,似乎睡得很好,她的手紧紧地抓住王氏的衣袖,这种感觉很踏实,就像是从前睡在娘亲的身边一样。
今日出城的人,不止王氏和苏愿。
城阳公主的马车也正在路上,雨势越来越大,马车内,嬷嬷担忧道:“老夫人,咱们还是找处躲躲雨吧,等雨停了再走。”
城阳长公主合着的双眸微微睁开,听着马车外的雷声和雨声,颔首道:“看看附近有没有人家。”
嬷嬷吩咐车夫,让他寻找合适的地方躲雨。
“幸好姑娘回来了,不然这么大的雨,若是在外面,可如何是好。”周嬷嬷拿着帕子为沈瑾禾擦手。
她们刚下马车,就听到雷声,很快,雨便落下,沈瑾禾连忙回到屋中,将门窗紧闭。
“也不知道阿愿如何了,算着时间,应是还在路上。”沈瑾禾心中有所忧虑,便没那么害怕雷雨了。
芳菲端着热茶从外面走进来,心中也一阵确幸,幸好庄子离广济寺近,见天阴沉得厉害,加紧让车夫赶路,她们才进来,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娘子自从离开西府后,好像连运气都变好了。
沈瑾禾捧着热茶,喝了两口,便准备拆了头发换身家常衣裳,就听到外面有婆子来禀告,说是有人叩门。
来叩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城阳长公主的下人。
马车外,雨幕连珠,雨水砸在地上坑洼之处,发出哗哗的声响,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让人听得极为不舒服。
城阳长公主不喜雨天,当年她生顾淮景的时候就是一个雷雨天,她疼了整整一天一夜,差一点难产。
从那之后,她就极为讨厌雷雨天气。
特别是在这样的天气赶路,更是难行。
沈瑾禾得知是有人前来避雨,便让下人将人请了进来。
城阳长公主下车的时候,冷风夹杂着雨珠扑面而来,即便是有雨伞,也无济于事,幸好进门后,走过院子,便到了一处屋中。
“老夫人,我们姑娘让奴婢送来热茶,暖暖身子。”忆秋端着热茶敲门道。
嬷嬷连忙打开房门,接过后,道了声谢,又道:“看这情况,雨一时半会怕是停不了,路上难行,可否禀明你家主子,借宿一晚?”
“我们会给银子的。”
忆秋做不得主,只好回去传话。
很快,忆秋便回话了,“姑娘说了,老夫人可以借宿,只是庄子简陋,若是缺什么,老夫人只管让身边人吩咐。”
听到这话,嬷嬷松了口气,将荷包拿出来,塞进忆秋的手中,道:“一点心意。”
忆秋自然不收,摆手浅笑道:“我们姑娘说了,谁都有需要帮助的时候,不过借宿一晚,老夫人不用客气。”
说完,忆秋便转身撑着伞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沈瑾禾让下人送了姜汤和一些吃食过来,又备了热水。
城阳长公主虽没有开口说话,但从她的神情上也能看得出对主人家的招待很是满意。
她们出行,并未大张旗鼓,况且她一向低调,就连马车上镇北侯府的标记都很隐蔽,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来。
庄子上的下人,怕是连京中的权贵都分不清楚,更不要说看出她们的身份,怕是只以为是哪个富贵人家的老夫人罢了。
“姑娘,客人都已经安顿好了。”
沈瑾禾微微颔首,看向窗外,雨势虽然小了些,也没了电闪雷鸣,但看着灰沉沉的天空,这场雨,怕是要下一整日了。
也不知道阿愿怎么样?
苏愿倏地一下睁开眼睛,她是被马车外震耳欲聋的雷声吓醒的。
只是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正在王氏的怀中,她能清楚的闻到王氏身上那股冷凝的香味。
王氏一只手抚着她的背,一只手翻看着桌上的书册,从将苏愿抱进怀中,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
“醒了。”王氏低头看着苏愿,眼中多了抹柔情,翻看书册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可是吓到了?”
苏愿扑闪着一双杏眸,不自觉地在王氏的身前蹭了一下,糯糯道:“母亲,可是要进城了?”
说着,就要起身。
王氏却抬手在她的后背轻轻拍了两下,轻声道:“再睡一会儿,还早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