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盈是在第二日马车都已经等在府门前了,才得知苏愿要出远门的。
她有些闷闷不乐,但却也知道,这是没法子的事情,最后只能依依不舍地送别苏愿离开。
王氏想得很是周到,这一路,除了同路的镖师,还带了大夫同行,力求一路平安。
苏愿昨晚收拾行囊的时候,便让琥珀去了陆昭那里取了一些常备药品,以备不时之需。
一切准备就绪,王氏便带着苏愿起程上路了。
行至半路,王氏水土不服,突然病了,一行人只能先停在一个小镇落脚。
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依旧叫人担忧。
苏愿几乎寸步不离地陪着她。
心中有些懊恼,若不是因为她,王氏也不会跟着一路舟车劳顿,青州在临安的西北方向,明明是夏日,这里的昼夜温差很大,越临近青州,体会越深。
白日里烈日炎炎,连呼吸的空气都是温热的。
而且一连走了半个月,都是大晴天。
气候干燥的让苏愿觉得她身体里的水分都要被太阳蒸烤干净了。
可夜里,温度如似是春天一般,不盖着被子,还会被冷醒。
苏愿并不知道这里的天气会是这般,来之前完全没有任何的准备。
看着王氏病恹恹的样子,她很想直接回临安去。
苏愿站在客栈二楼的客房中,依窗而望。
天是蔚蓝的,没有一朵云彩,大大的太阳悬在天上,发出耀眼而炙热的光芒。
“阿愿,太阳大,小心晒伤了。”王氏缓步走近道。
这些日子,她也是见识到了阳光的毒辣,她可不想还没到青州呢,女儿就晒成了小黑人。
苏愿扭头,笑着去搀她,“这会太阳还没过来,还有些微风。”
王氏将苏愿这几日的情绪都看在眼睛,轻声道:“我就是水土不服,如今已经好多了,你别担心,明日咱们就出发吧。”
路上耽误的时间已经够多了,虽然有镖师陪同,但王氏还是心中有所担忧,想着早些到达青州。
“母亲,越是离得青州越近,路途越是艰辛,还是等你身体完全好了咱们再出发吧。”苏愿摇了摇头道。
王氏抬手拍拍她的肩头,又抚上她的面颊,心疼地说:“路难走些倒不怕,早些见到你三舅舅,我才能安心,更何况,你这小脸啊,都晒黑了。”
苏愿整日里坐在马车中,也觉得憋闷,这次出行,她将踏雪一并带了出来,也许是离了临安城,她整个人也变得更加的恣意了些,赶路时,她每日都要骑马行上一两个时辰。
如今她的肌肤确实如王氏所言,哪里还有在临安城时的莹白如雪,反倒是像金秋时节的麦穗一般。
苏愿抬手摸了一下脸颊,笑着说道:“母亲不必担忧,等到了舅舅家中,养几日便会白回来的。”
“只是你的身体,还是等两日再走吧。”
王氏应了,由着苏愿扶着她回去休息。
云栽几人守在一旁。
两日后,再次起程。
又走了近半月的时间,终于到了青州。
只是一路上,苏愿瞧见了不少的难民,王氏心中悲悯,但却也不敢轻易地将自己的吃食施舍出去。
也幸好有十几个镖师腰间带着大刀,那些人并不敢上前来。
“母亲,舅舅的信中可有提起过,青州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难民?”苏愿蹙眉道。
王氏摇头,“信是上月初收到的,如今我们又在路上行了一月多,怕是这一月才多了这么多的难民。”
青州地处西北,本就气候干燥,据说从春日后,便没有下过一滴雨,春天里播种的庄稼,如今只剩下一片荒芜。
看着那些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为着一点吃食挣得头破血流,苏愿只好放下窗帘,只当什么都没瞧见。
忽地,一个女子扑到马车前跪下,哭着求道:“夫人,可怜可怜吧,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求求您了!”
苏愿听着那如泣血般撕裂的声音,到底没有硬下心肠,撩起窗帘探头看了出去,只见那女子瘦黄的脸颊深陷,一双眼睛满是绝望。
她看着眼前女子满是祈求的面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苏愿想到了在京中,每每宴席,那些没有用多少就撤下去的饭菜,奢侈繁多。
可她却也不能吩咐下人,将车中的饼子送一些给那女子,先不说那女子守不守得住,只说但凡给出去,其他人怕是会一窝蜂地扑过来,那么多的难民,只怕镖师也拦不住。
苏愿觉得她的声音有些轻颤:“快些进城。”
王氏一直盯着苏愿,就怕小姑娘心太软,已经做好的随时阻止她的准备,却没想到她做的比自己想的更好。
许是发现马车上的人的态度很是决绝,那女子只能绝望地哭着,看着马车远走。
而一直等到时机的其他难民,眼中凶狠的光芒也瞬间消退,一个个又都垂下了头,麻木不仁地或坐,或躺。
城门口更是有重兵把守着,将想要涌进城中的难民全都拦截在此地。
好在王氏的三哥早就收到了王氏要来的信,算着日子每日都在城门口派人等着。
马车顺利地进了城。
苏愿本以为城外都是受了旱灾的流民,城中的日子也定是不好过,却没想到,一道城门,分成了两个天地。
城内依旧歌舞升平,炊烟袅袅,而城外,哭着求着,却连一块馒头都不得。
许是察觉女儿的神情变化,王氏轻轻地握着她的手,朝她微微地摇了摇头。
王氏的三哥是青州知府,去年初刚上任,以王氏对兄长的了解,青州这里这么多的难民,他定不会坐视不理,可如今却这般,怕是被人掣肘了。
王珣这会还在府衙上,王氏与苏愿下了马车,是王珣的妻子崔氏迎在府门口,见到王氏,立马笑着说道:“可算来了,你三哥这几日天天念着你们呢。”
说完,又看向苏愿道:“阿愿又长高了些。”
苏愿上前福了一礼道:“三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