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扇给她扇风,细风袅袅,吹得时尘安青丝微动。
陆行舟道:“怎么多了辆马车?”
“我在路上救了个人。”时尘安不甚在意道。
陆行舟亦不是很在意,时尘安帮过的人有许多,他以为这一次,与往常的每一次,都没有什么区别。
时尘安又道:“今天才知,他是云州陈家的人。”
陆行舟错愕。
时尘安救人一向不要回报的,但也因此为她结了很多善缘,这些年时家的铺子生意越来越好,很难说其中没有时尘安的一份功劳。
都说不要回报,但这世上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毕竟是少数,陆行舟便多想了几分:“若能搭上云州陈家这一关系,日后……”
还没等日后完,他手里的蒲扇便被时尘安抢了去,不客气地敲在他头上,时尘安冷着脸看他:“我讨厌挟恩图报。”
陆行舟见她生气,忙给时尘安赔礼道歉,正道着,靳川言便从马车上下来了。
黑发如墨,泠泠一双眼,便是穿着粗布麻衣,也掩不去美玉之姿。
陆行舟喉结一紧。
陆行舟一向自持玉容颜,美仪姿,便是与时尘安订了亲,还有不少姑娘暗着给他送绣帕。
他那时自诩气质出尘,便是不科举,不做官,也能做个闲散仙。现在方才知,在真正的美玉面前,他就是块顽石罢了。
听时尘安说,这陈言是云州陈氏的子弟,果然,世家大族用金银养出的公子,就是要比他们这等寒门贱户好。
而曾经,他离平步青云那么近,他已是童生,只要日后过了乡试、会试、殿试,他便是春风
得意的新科状元,足够他成为真正的美玉。
可惜了,科举之梦碎在了残暴的帝王手中。
陆行舟眼眸黯然。
靳川言冷冷一瞥,只消一眼,就将陆行舟在他面前的相形见绌看穿,便懒得将他放在心上,走到时尘安面前,道:“姐姐,他是谁?”
陆行舟听到靳川言叫时尘安姐姐,不由地抬眼看了下时尘安的神色,见她坦然,仿佛听多了,未觉任何的不妥。
时尘安笑道:“这便是我与你说过的陆行舟。”
听说时尘安还曾在靳川言面前提起过他,陆行舟倒是不意外。
他心思也坦荡,只是与时尘安不同,他很知道时尘安一个商户之女,身份卑微不说,从小又是跟着父亲经商惯了的,常与男子待在一处,完全没有世家大族小姐的礼数,靳川言见多了贵女,是不可能看上她的。
既然郎心似铁,那么时尘安与靳川言便无可能,因此他并未对那声‘姐姐’有太多的情绪,而当知道时尘安还曾介绍过他,心里冷冷笑起来。
时尘安也就是嘴上说得好听,不肯挟恩图报,可商人向来重利,怎肯做亏本买卖?就如云州饥荒,时尘安放粥一般,粗看时家平白丢掉了大半仓库的粮食,很亏,但饥荒一过,百姓都记着时家的好,哪怕时家的布匹比别家店铺贵一些,也都愿意来买,让时家铺子赚得盆满钵满不说,还得了个好名声。
因此陆行舟从那时起便知道,时尘安所谓的不求回报,不过是挂在嘴边的虚伪之语。
否则正如眼下,若非看上了陈家权势,又何必好端端地同陈家公子提他这个不在场的人?
陆行舟看破不说破,心里打好腹稿,正要与靳川言见礼,便见靳川言的目光冷淡地从他身上划过,一瞬即逝,好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嫌弃得很。
陆行舟还听他认真地对时尘安道:“姐姐,他配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