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丫头抱来的被子摆在外间的罗汉榻上,留了一盏小灯,放下绸帘子,把自己跟叶文心两个隔在两间里,听见门轻声动一动,是宋荫堂进来了,往帘子里头一探,只有叶文心一个,坐到她身边去,扶着她起来喝水。
叶文心睡了半天,这会儿反走了睏劲,轻声问他:“可饮酒了?”他身上没有酒味,反有薄荷香,想必是洗漱之后不放心,这才又过来看一看。
宋荫堂把她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手指轻轻拨动她沾着面颊的发丝,侧了脸看她:“没有多喝,推不过去饮了几杯,你身上松快些没有?”
他一只搭在被面上,一只手握着叶文心的腕子,才一刚握住,叶文心就回握了他,两个人的手上都长了老茧,一个锄药一个抄书,除了指尖,手掌上也有薄薄一层,轻轻碰一回摩挲着手心直痒痒,两只手十指相扣,叶文心把头靠在他肩上:“好些了,咱们什么时候走?”
称作夫妻是假的,为着方便,村子里的人还当她们是一对儿年轻夫妻,男的会医术女的识得字,跟着那些就是仆从丫头。
这样一来也少了人孟浪上门,到病了住在一间,更是朝夕相对,同床同榻,自睡一个被窝起,就不没打算再有别人了。
宋荫堂伸手碰碰她的额头,指尖微凉勾勒过她的眉毛:“是不烧了,等你再好些,咱们就走。”等回去了,是不是还跟这会儿一样,彼此对看一眼,却不说话,叶文心应一声,头还没低下去宋荫堂一把把她牢牢抱在怀里。
经得那些日日夜夜,经得失败受挫,谁也离不得谁,靠在一处,贴得身子火热心也火热,宋荫堂看着她的眼睛,把下巴搁在她头上:“等我孝满了,咱们就成亲。”
叶文心微微一颤,宋老太爷宋老太太怎么能肯,更何况还有一个不知道生男还是生女的宋嫔,宋荫堂读了这许多年的书,当真就做个乡野村夫了不成?
宋荫堂似是听见她心中所言,两只手握了她的手腕,把她牢牢圈在怀里,摊开手掌十指相扣道:“我喜欢当大夫,先从学徒做起,你到哪儿和去收学生,我就挂着幡跟你一起,仁心仁术。”
一刹时又似回到那个土屋里,两个人听着雨水“哗哗”不断往下冲的声音,屋子里安静的只听得见心跳,她枕着他的旧衣裳,两个彼此对望,那会儿藏在心里的话,到如今才说出来。
外头夜色这样浓,屋里这么一盏灯却映得两个人的眼睛发亮,叶文心嘴角微微勾起来,轻轻开口:“好。”说完抬起头来,目光凝在他脸上,长长久久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