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菡从正殿回来,坐在窗户下发呆,偶尔瞥眼院子里两个侄女笑嘻嘻地在踢毽子。
银铃般笑声在耳边回荡。
无拘无束。
她看得出神。
“菡丫头。”廖老太拿着件衣裳披在了廖菡的肩上,担忧地问:“你现在怀着身子,别乱想。”
廖菡回过神,仰着头看廖老太:“娘,我今日见着太子妃了。”
“太子妃?”
廖老太来了东宫好几日,还没见过太子妃呢,不过她听说太子妃温柔贤惠,是个好女子。
“娘,太子妃很美,我瞧着太子对她很温柔。”
她坐在椅子上半天,太子看她的眼神屈指可数,她低着头摸了摸平坦的小腹,不由得苦笑:“太子殿下好像也没多在乎我腹中孩子。”
“傻丫头,你这可是太子儿子,说出去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怎么能不在乎?”
廖老太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廖菡的小腹:“孩子么,生出来了抱在怀里,见面三分情,何况是自己的亲骨肉。”
廖菡抿唇,这和她预想的根本就不一样。
她又问起了陆景宁。
“小姑娘年纪不大挺好说话的,对两个丫头也好。”廖老太对陆景宁印象不错:“也没外面传的那么邪乎,太子妃这么多年都没生养,肯定是坏了身子,即便将来能生出来,咱们不争不抢,你肚子里这个最不济也是个王爷。”
至于更大的期盼,她不敢想。
也不敢说。
廖家无权无势,拿什么和太子妃生养的争?
廖菡摇头:“我倒是没想过这个。”
抬起手摸了摸脸颊,今日她对着镜子看了一眼,左半边脸已经彻底毁了,凹下去一大块,阴森可怖像个怪物。
她吓哭了,又不敢哭出声,生怕被外面的宫女听见,治她一个什么晦气的罪。
哭了一个多时辰才停下。
“肯定有法子治好的。”廖老太安慰。
廖菡抿唇,她心知肚明这样的伤口根本就好不了,这面纱怕是要戴着一辈子。
“我听说太子妃要你严惩害你毁容的人,你为何不顺势严惩?”廖婵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刚做好的衣裳,全都是按照廖菡的尺寸做的。
全都是浅色,上面绣着精致的花纹,一看就价值不菲。
廖菡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神色,苦笑:“若是想治罪,又何必问我?”
既治不了死罪,廖菡又何必和慕容氏斤斤计较。
只要她大度,上官家就欠了她的。
太子也会怜惜她受的委屈。
果不其然,太子妃派人送来了一堆绫罗绸缎,还有朱钗首饰,堆满了桌子。
廖菡瞧了眼冲着送东西的宫人道了谢。
“妹妹是救过太子的,凭借这份恩情,太子也不会弃之不顾,妹妹先别多想,安安心心生下孩子才是最要紧的。”
廖婵也留了个心眼,但凡是送来的东西都会警惕地拿走,私底下检查一遍,确定无误之后才送到廖菡这来。
廖菡长叹口气,终日坐在廊下沉默发呆,偶尔去探望太子,只是略坐片刻后就离开了。
有时会碰见陆景宁,打了个招呼关心几句,大部分还是会遇见上官氏。
上官氏陪着太子看书一起品茗。
日子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着,廖菡也渐渐显怀,李太医干脆就住在了东宫,日日都给廖菡诊脉。
这日窗户下忽然飞来一只雪鸽,扑闪着翅膀咯咯地叫唤,陆景宁激动万分,快走两步从雪鸽腿上取下了信件。
展开书信,看清内容后脸色微变。
信中说上官老夫人陶氏压根就不是真的陶氏,而是北齐镇国公府的嫡次女
桃氏。
桃氏顶替了陶氏嫁给了上官老太爷是为了给镇国公府翻案,北齐皇帝允诺,要是桃氏办几件事,就赦免镇国公府。
这些年镇国公府也的确是一点点被赦免。
信中还说起已经有人怀疑了南梁帝身份,让她尽快下手,末了还写着几个将军的名字,表示可以重用。
另将可以控制京城西京大营的兵符藏匿的地方告诉了她。
陆景宁立即派人去取。
片刻后果真取来了兵符。
对于他自己的动态,却是只字不提。
她皱了皱眉头,坐在榻前想了一夜。
天亮起,雪鸢送来了一碗参汤:“殿下补一补身子吧。”
陆景宁接过参汤一饮而尽,将手中的信件烧毁,眼神坚定地对着雪鸢吩咐几句。
雪鸢点头。
白日里南梁帝召见了馨德宫舒妃,主动聊起了三日后想要亲自送凌河公主出嫁。
舒妃受宠若惊。
有皇帝送嫁,这是多大的殊荣啊。
内务府的人也在着急忙慌的准备公主出嫁,私底下还有不少人说,这场冲喜极成功。
皇上的脸色比之前强太多了。
舒妃也是这样想的,连续三日都陪在南梁帝身边。
等到了第三日清晨南梁帝精神抖擞地朝着馨德宫方向去了,文武百官目光紧盯着南梁帝。
“皇上的身子果真好了。”
“是啊,老天爷保佑。”
凌河公主嫁给齐国公世子的婚礼在南梁帝的见证下,办得十分隆重,公主出嫁,十里红妆,一抬抬地朝着宫门外抬去,路过的百姓嘴里说着吉祥话。
南梁帝眼眶一红,一路将凌河公主送到了宫门口,又爬上了城墙,接受万民敬仰。
舒妃就陪在一旁。
倏然,一声尖叫划破长空,只见几道身影从天而降,他们手里攥着弓箭,直指南梁帝。
这一幕太突然了。
舒妃吓得花容失色,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睁睁地看着一支箭插入左肩,剧痛袭来,她疼得看向南梁帝求救:“皇上!”
“护驾!护驾!”
城墙上这一幕吓坏了文武百官,和底下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