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宫的路上太子遇见了廖菡,站在一棵梧桐树下,穿着粗布衣裳,脸上带着白色面纱,只露出了一双漂亮的杏眼。
“太子殿下。”
廖菡上前行礼。
太子停下脚步看着她,目光下移,神色异样地扫了一眼她的肚子,许久才问:“这孩子可乖巧?”
廖菡摇头,皱着眉娇声说:“闹得很,整日让我吃不好睡不着,嘴里也总是一股子苦涩味。”
太子面露愧疚:“那李太医可有什么好法子吗?”
“李太医说等月份大一些就好了。”廖菡往前一步,又看着太子身边围绕着许多宫人,有些胆怯,太子挥挥手,让身后的人退下了,廖菡这才上前:“殿下请节哀。”
太子嘴角勾起苦笑,继续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了假山池子旁盯着水里自由自在游动的鱼儿:“生老病死,总有这么一天的,何况这些年先帝身子本就每况愈下,迟早的事。”
他看淡了。
望着眼前单薄消瘦的男子,廖菡抿了抿唇:“那殿下未来可有什么打算?”
太子回过头看向廖菡:“你也要孤去争皇位?”
廖菡鼓起勇气:“那个位置本来就是您的,谈什么争与不争呢,我相信您一定会是个好皇帝,爱国爱民。”
虽然陆景宁在她面前一直都是温和有礼,但外界有关于陆景宁的传言太多了。
总结起来就是六亲不认,杀人如麻。
这样的人一旦坐上那个位置,真的会对百姓负责么?
太子并未回应。
“殿下,我……我担心腹中孩子的安危。”廖菡颤抖着声音。
她很怕陆景宁坐上那个位置,会对自己下手,她根本没有反抗能力,只能任人宰割。
“阿宁的心性并不坏。”
“可得罪大长公主的都没有一个有好下场,若早知道这个结局,我宁可一辈子躲在深山里,隐匿于世。”
廖菡这几日都没休息好,她们就像是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儿,困在了四四方方的东宫,连求救资格都没有。
“放心吧,阿宁不会。”
太子蜷缩着拳抵在了唇边轻轻咳嗽,廖菡见状有些心疼,立即伸手扶着太子:“殿下,这里风大,您快回去吧。”
却被太子轻轻拂开,拉开些距离,太子认真地看着廖菡:“你可有想过离开东宫,重获自由?”
廖菡眼皮跳了跳,下意识地捂住了肚子:“这个孩子来之不易,我不能失去他。”
太子皱眉:“孤身子不好,护不住他。”
“只要殿下愿意,殿下就可以护着。”
“孤不愿。”太子说得很坚决,看着廖菡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爱慕,只有一丝丝愧疚和无奈:“这个孩子生下来注定会背负很多。”
廖菡哭了,跪在地上冲着太子磕头:“殿下,我不能没有这个孩子。”
“那你的母亲姐姐怎么办?”
廖菡语噎。
她现在处于这个位置,已经进退两难了,也不是没有想过离开东宫,她知道离开东宫的代价就是孩子没了。
彻底对陆景宁没有任何威胁了。
可孩子是无辜的,她舍不得。
“殿下有没有想过,我的出现已经得罪人了,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如今唯一的出路就是争。”
廖菡想起外头有关于陆景宁的传言,短短几个月,多少人死在了她手里,肃国公府,上官府,慎郡王,宁王,德妃,贵妃,还有四公主,宛侧妃,陆景琅……
多得数不过来。
她也不信廖老伯的死和陆景宁没有任何关系,还有自己脸上的伤,绝对不是个意外。
“只要殿下开口,大长公主就不会和您争地,您是正统太子,又是大长公主的父亲,百官敬您尊您几十年了,不会轻易就被大长公主给否决了。”廖菡不懂争斗里的弯弯绕,只知道太子应该继位,这是千古以来理所应当的事。
“殿下您就算是继位了,几十年之后一样可以将位置传给大长公主,不是么?”
太子没理会廖菡的话,看了眼树梢被风吹得晃动,抬起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面色平静的波澜不惊。
“起风了,你早点回去歇息。”
“殿下!”
太子脚步没有停留,直接回到了寝宫,对着侍卫吩咐:“不许让菡侧妃过来请安。”
侍卫应了。
廖菡也的确不死心的来找太子,却被侍卫拦在了门口位置,她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菡侧妃哭什么呢?”
陆景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廖菡身子一哆嗦,赶紧拿出帕子擦拭眼角
,硬是挤出微笑:“被风沙眯了眼,不碍事的。”
陆景宁没有戳破反而伸手将廖菡额前的碎发拢了拢:“这些日子都在忙着先帝大丧,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廖菡抬起头对上了一抹深不可见底的黑暗,紧张地咽了咽嗓子:“我……”
她松开手,继续往里走。
廖菡却一把拉住了陆景宁的衣袖,她回过头挑眉:“嗯?”
“大长公主殿下将来可有什么打算?”她大着胆子问。
陆景宁顺势看了一眼廖菡的小腹:“本宫听李太医说,菡侧妃这一胎是个女儿,想来一定会跟菡侧妃一样漂亮乖巧又懂事。”
女儿?
廖菡不信,她这一胎明明就是个儿子,一定是陆景宁在欺骗自己。
“来人,送菡侧妃回去。”
廖菡被人半推半就地带走了,陆景宁耳根子终于清净了,扣门去见太子,太子闭门不出。
整整三日太子也没露面,任谁敲门也不见,上官氏每日都来坐在门口一会儿就走了,只默默等候。
陆景宁也没闲着派人追查凌河公主出嫁这日的一切细节,又从遗留下来的刺客嘴里审问出了北齐两个字。
前朝文武百官催促得急,边关战士也是蠢蠢欲动,军心不稳,这话传到了太子耳朵里。
太子提着剑上了议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