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岳一直在重症监护室抢救,一天一夜,方逸群一直等在外面走廊上,虽然不能见到父亲,但是也可以第一时间知道父亲的信息,叶清扬也一直陪着他。
张越过来劝了三次,让他们先回去休息,这家医院是张家的,有什么消息他第一个知道,第一时间通知群哥。
方逸群摇摇头,父亲的情况不容乐观,已经下了病危,他怕错过见父亲最后一面,实际上他很想守着父亲,陪着他走完生命最后的一段路。
方岳终于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出来,转到了贵宾监护室,病房内24小时有医护值守。
张越拿来了一套白大褂,让方逸群换上,再拿来帽子和口罩,让他假扮成医院的医务人员跟着治疗的专家一起进去,这样就能见到老爷子了。
虽然外面保镖、护工林林总总站着十多人,病房里守着方岳的也就方逸涵一个人。
这是一周来,方逸群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妹妹,不过一周时间,她消瘦了很多,眼底是掩不住的疲惫和憔悴,眼神黯淡无光,医生和方逸群进来,她只略微抬了抬头,又低头用棉签帮父亲润湿干燥的嘴唇。
方岳因为消化道大量出血,如今严格禁食,连水也不能喝,只能静脉输液,口唇干燥得厉害。
方逸群看着妹妹,好像吞下了一个黄连,心中又苦又涩,他一直想好好守护她,可是命运好像故意惩罚他们,他们最后的结局只能是拔刀相向。
医生做了相应的检查,向他点了点头,来到了隔壁的治疗间,病房里只剩下他和方逸涵。
方逸群看着父亲深陷的眼窝,蜡黄泛青的皮肤,骨节分明的手指,喉头哽得厉害,他取下旁边的毛巾,用温热的水打湿,帮父亲擦拭面颊和裸露在外的手臂。
方逸涵看向他,试探着叫了一声,“大哥?”
方逸群取下口罩,看向她,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想陪父亲一会儿,只一会儿就好。”
他知道方家的人不想让他再见父亲,包括自己的妹妹,他这样偷偷摸摸地进来,终究有些不光彩。
“你陪陪父亲也好,他一直很看重你。”方逸涵起身,把床头离父亲最近的位置让给了他。
方岳昏迷中听到方逸群的声音,猛然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养子,“逸群,你来了?”
他十分费力地说话,牵连着身上带的管子也不住颤抖。
“父亲,我在,你先休息,等你康复了再说。”
方岳摇摇头,浑浊的目光盯着方逸群,“没时间了,我快要走了,有一件事放心不下,必须跟你说......”
方逸群向前伏下头,将耳朵贴近他的唇边。
“逸群,我最放心不下方氏集团,我要你发誓,今生都不会觊觎集团,也不会在方氏集团任职!”
父亲说出这样的话,方逸群一点也不觉得奇怪,重活一世,很多事情都已看通透,包括父亲对他的爱。
很多爱都是有条件的,也是有对比的,若是他和逸洲、逸涵同时掉进河里,即使父亲离他最近,也会毫不犹豫绕开他去救逸洲、逸涵。
有的爱,失去了就没有了,父母的离开,已经带走了这世间最无私的爱,他还活着,注定只能是悲剧。
他看向父亲殷切的眼神,毫不犹豫举起手发誓,“我方逸群发誓,今生永不觊觎方氏集团,也不会再在方氏集团任任何职务,否则不得好死!”
在他发誓的时候,方逸涵瞪圆了双眼,她无法理解,父亲怎么会逼大哥发这样的誓?!她心里太过震惊,以至于十指紧紧蜷起,指甲嵌进掌心的肉里,才感觉到了痛意。
听到他的誓言,方岳松了一口气,缓缓道:“逸群,不要怪父亲,我没有办法,只能逼你!”
方逸群握住他干枯的双手,“放心,父亲,我理解你的决定,不会让你失望。”
方岳微微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方逸群知道他该走了,他戴上口罩,看了一眼方逸涵,“我还是你的哥哥,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可以来找我。”
方逸涵点了点头,看着他戴好口罩,来到治疗室,和刚才的医生一起离开。
她从来都知道在母亲和二哥眼中,大哥不是方家人,却不知道,在父亲眼中,大哥会是他们兄妹的敌人。
离开病房,回到走廊,叶清扬迎了上去,看他的面色阴沉,轻声问道:“是不是方伯伯病情不好?”
他看着叶清扬凌乱的头发,还有眼底的黑眼圈,心中感觉酸酸涨涨,伸手将人揽进了怀里,“清扬,你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也没有吃东西,我先带你去吃饭吧。”
“我没事,你的脸色很不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突然的搂抱让她有些猝不及防,她抬头看他的眼睛,在他的眼神里读出了失落、痛心还有悲伤交织的复杂情绪。
他一定在病房里受了委屈,才会有这样让人心疼的眼神,有这样求安慰的动作。
叶清扬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轻轻拍着,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没关系,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谢谢你,清扬,明知道我的命并不长,还愿意将一切交付给我,陪着我。”
他亲吻着她的发顶,说出了深藏心底的感谢。
主要是对比太过明显,触动了他的内心,他在方家二十年,方家虽然养育了他,可他也帮着父亲打下了半壁江山来报答他,到头来却成了方家的敌人,如一枚被丢弃的棋子。
反而是清扬,和他相处不过一年,却愿意将自己的一切交付给他,爱着他,给了他家人一般的温暖。
叶清扬抱着他的腰,心疼得厉害,他的感谢太让她心疼,别人垂手可得的温暖,他却寻觅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却命里注定享受不了太长时间。
“逸群,我是你的未婚妻,是你最亲的人,你不用对我说谢谢。”
“我知道,你不喜欢以后我就不说了。”
即使父亲逼他发下重誓,他依然担心父亲的身体,在医院期间,每天都让张越打听父亲的病情,没人的时候,他还会穿上白大褂扮作医务人员进病房看看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