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正在院子里的水井前打水,听到喊声连忙丢了水桶,急匆匆往屋里跑。
“姑娘,怎么了?”她一进门就问,看到那桌被嫌弃的晚饭顿时明白过来,解释起,“姑娘别生气,不是厨房怠慢咱们。”
白苏神秘兮兮地凑在孟珠耳边,“姑娘还不知道呢吧,青云山被封起来了,不管是什么人,反正出入不能,负责采买的惠清过了中午还没回来,厨房那边出去打听,说是要抓跟前朝勾结的反贼,找不到就不解禁。”
青云山算不上一座大山,沿着宽敞的山路散步似的从山脚走到山顶也不超过一个时辰,玉泉庵在半山腰,用的时间更少,所以向来习惯每天到山脚的镇子上去采买新鲜的蔬菜,庵堂里米面有存余,菜却是没有的。
“掌门师太让到山顶那家去借,谁知道她们就给了小半筐破油菜,”白苏斜着眼睛,万分鄙视道,“还说是王妃母族的家庙呢,真是小气。”
孟珠越听越火大,问她:“既然是这样,你怎么不早说?我不问你就不说了?要是什么都等我想在前头,还要你干嘛?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丫鬟?”
白苏从来没见过自家姑娘发脾气,一时吓住了,讷讷地接不上话来。
“算了,这些你吃吧,去给我弄碟白糖糕来。”
孟珠挥挥手,赶白苏出去。
“厨房没有白糖糕吧……”白苏小声提醒道。
“没有就做。”孟珠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白苏“哦”了一声,往外走时还一直回头看孟珠,姑娘怎么好像跟平时不大一样呢。
孟珠手肘撑在炕桌上,双手捧着脸。
以前为什么不觉得白苏服侍得不好呢?因为从小一直住在庵堂里习惯了才不觉得?后来当了几年国公夫人,不管是衣食住行,还是脾气,都养刁了,所以再回头就什么都忍受不了了?
问题是,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孟珠努力地回忆着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总是想不清楚,只有些零碎的、并不连贯的片段。
西边胡虏作乱,燕驰飞即将领兵出战,临出发的前一天,她却诊出了喜脉。
孟珠嫁给燕驰飞时并不情愿,可那人蛮横得紧,总是不听她的理由,仗着自己燕国公的身份,硬是把她娶回家。
孩子都有了,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别别扭扭一辈子,要么想办法过得好。
孟珠一夜没睡,终于选择了后者,等燕驰飞大胜而归,她要好好的和他过日子。
她看到自己坐在桌前,右手执笔给燕驰飞写信,左手抚着隆起的小腹,笑得格外开心。
怎么今天醒来,竟然回到了十三岁。
屋里有些闷,孟珠伸手推开窗,咸鸭蛋黄般金灿灿的落日已被满山红枫挡住了一半。
白苏回来的时候,晚课的钟声正好响起。
“姑娘,厨房没有糯米,只有白面,我做了一笼糖三角。”
孟珠顾不上教训她,抓了个热乎乎的糖三角,急乎乎地吃完了,便跑出去做晚课。
到了大殿里,她才知道自己那桌饭已经是庵堂里最好的。
小师太们大多只得了一碗白米粥和半块腐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