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杯都没用仰头就灌了一大口。
烈酒流淌过的地方,仿佛有熊熊大火锲而不舍地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清楚的痛感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他素来千杯不醉,可今天,他突然想要大醉一场。
顾景桓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当他靠着身后的酒柜滑坐在地上的时候,脚边已经横七竖八地倒着一堆烈酒酒瓶。
电脑前早已没了施润的声音,办公室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顾景桓眯着凤眸,酒后的双眸分外的迷离惑人,他的耳畔却再度回响起施润的话——。
“如果你爱她,却连让她知道的勇气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让她爱上你?”
“你死乞白赖地喜欢人家十几年,结果到最后人家甚至都不知道。等你死的时候老大你真的不后悔么?”
突然一股热血猛地冲进他的脑子里。
这一刻,酒精的燃烧加上压抑十几年的内心浴望让顾景桓终于彻底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理智。
什么报复的计划,什么金贵的尊严,什么年龄的差距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他现在,只想告诉那个叫随浅的女人,他顾景桓不是铁石心肠,他也有爱,他
把爱全都给了一个叫随浅的女人。
摸过手机,顾景桓闭着眼按下了数字9,那是专属随浅的快捷通话键。
电话响了一声就通了,随浅微微喑哑的声音响起,“顾景桓?”
随浅每次叫顾景桓的时候,“景……”字都很细,仿佛是奶油一般甜糯。而“桓……”字她总会不自觉地音调上扬,很轻灵,很勾人。可今天却很压抑。
“你哭了?”顾景桓永远都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她的情绪变化。
“……”要怎么说,顾景桓,我后悔了,我很想你。随浅默然擦掉眼中流淌下的泪水,安静无声。
隔了很久,顾景桓终于开口。
“今天晚上,我漏了一句话。”
“你说。”随浅沉吟了片刻,声音轻轻地响起。
顾景桓摇摇晃晃地扶着酒柜站起来,他动了动薄唇,然而胃部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蚀骨的剧痛让顾景桓眉头皱起。
原本因喝酒而微微泛红的英俊面容此时比纸还要白。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落下来。
“顾景桓?”久久听不到他的声音,随浅喊了他一声。
顾景桓撑着身体,费力地吐出几个字,“我想问你……
”
“啪!”
手机从手中滑落,摔在光滑的大理石面上时,与此同时,一具高大挺拔的身躯轰然倒地。
时间仿佛已经静止。
然而手机里却不时地传来随浅少见的焦急的呼喊声。
“医生,他怎么样?”随浅给顾景桓盖上被子,担忧地问道。
“再观察一夜,如果天亮没事,那就算脱离危险了。”医生沉重地叹了口气,“说实话,顾董的胃病本来就非常严重,竟然还喝了这么多的烈酒。说句不中听的,他现在还能活着就真是奇迹了。”
中年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唏嘘地看向躺在病床上陷入昏迷的顾景桓。
“他的胃病为什么会这么严重?”随浅清冷的面容划过一丝诧异,他的家庭医生几乎是全国最好的治疗胃病的医生,怎么把他的胃照顾成这样?
“过度劳累,长期饮食不规律,嗜烟,这次又酗酒过度,这些都是诱因。所以我说,顾董现在还能活着就万幸了,但要是再有下次,那就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他了。”
医生摇头叹息,有钱人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
“行了,先这样,有事按铃。”
“医生麻烦
您了。”随浅点点头,起身要去送医生,然而手却突然被床上昏迷的男人捉住。
她一边尴尬地冲着医生笑笑,另一边试着抽回自己的手,然而明明昏迷的男人,却把她的手握得死死的。
“……”
医生走了,没过一会护士来给顾景桓换药,见到两人紧紧交握的双手,她偷偷地瞄了随浅好几眼,直到随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她才心虚地埋着头跑出去了。
寂静无声的病房里,此时只有昏迷的顾景桓和清醒的随浅。
一声长长地叹息在房间里响起。
随浅端详着顾景桓毫无血色的俊容,心里却充斥着浓浓的酸涩。
幸亏他给她打了电话,否则他今天是不是真的就要死在冰冷的办公室里了?
不!不行。
只要一想到顾景桓也会死,随浅的身上就止不住地冒出寒气,她重重地打了个哆嗦。
被顾景桓冰冷的大手握着,随浅缓缓举起另外一只手,覆在他输液的手背上,小心地温暖着。
随浅想,她是真的变了,如今的她,竟然只敢在顾景桓毫无知觉的时候,才敢明目张胆地爱他。
“过度劳累,饮食不规律,嗜烟,酗酒过
度,顾景桓,你不是有娇妻在怀么?可你这过得都是什么日子?”随浅清冷的眼中掉下一颗泪珠转瞬即逝。
她不想承认,她心疼了。
心疼这个强大的男人,他撑得起千亿集团,撑得起a市的半壁江山,可他却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
蓦地,随浅在心底暗暗地做了个决定。
打定了主意,她向着他附下身子,温软顺滑的发梢滑落肩头,发尖调皮地落在顾景桓的脖颈上。
她缓缓地低头,带着清冷的幽香气息的薄唇印在他的唇上。
深深地吻住。
久久不动。
终于,随浅起身,幽香瞬间消散,熟睡中的顾景桓不满地蹙了蹙眉。
当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顾景桓浓密纤长的睫毛终于颤了颤。
他徐徐地睁开眼,入眼便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白。
他的大脑有瞬间的当机,理智却在下一秒回笼。
他直起身子坐起来,视线却被蜷缩在沙发上的一抹纤瘦身影吸引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