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早膳,姜芙蕖胃口大好,本开开心心地要去吃用,谁知刚坐下,沈惊游进了竹筠苑的消息就被海棠小跑着过来告诉。
他着一身素色玄衣,通身什么装饰也无,应当是练完拳刚回。且脸上丝毫没有要兴师问罪的愤怒,好像昨天夜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掩耳盗铃么?
还是他不在乎她,当时生气是觉得自尊受损,后来想想又觉得生气没有必要?
或者,沈惊游表面功夫极好,正隐忍着找机会发作?
姜芙蕖心一沉,面上带着淡淡微笑,站起行礼,“夫君。”
沈惊游视线落在姜芙蕖脸上许久,片刻后颔首。
两个人坐在一起用膳,丫鬟在旁边服侍添菜,二人之间安静的当真可怕。
沈惊游掀了眼皮,看了对面一眼,胸口有些发堵。
姜芙蕖眼角余光发现沈惊游破天荒的小动作,心道果然要找麻烦么?
不等他找,不如她自己再添把火,索性就来个相看两厌,把她救他的恩情,被他们家害惨的事情全部一笔勾销。
下定决心后她将想说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并没着急着开口。
她不是上辈子沉不住气的小姑娘了,要什么东西已经学会慢慢蛰伏,长远的筹谋后再撕破脸得手。
她以前不这样,以前想什么说什么,觉得对面的是真夫君,有些事情不必瞒着他,他自会帮她做主。
可他心思不在她身上,连饭桌上的氛围都不曾察觉。
姜芙蕖咬了一口水晶虾饺,突然想起上一世,没忍住冷笑一声。
原先姜芙蕖喜欢同他讲他不在的时候发生的趣事,或者自己小时候的开心事糗事,但那时沈惊游说什么,食不言寝不语。
她上辈子好容易见他一面,他就轻易地浇熄她所有热情,让她受过的委屈在他冷淡的态度下加倍。
是爱他,欢喜他,所以舍不得,所以一心想要捂热这块寒冰。
他抱着她的时候,这样高洁如松雪的人物亲近她,总让她有种他也非自己不可的错觉。
然而错觉终究带了个错字。
姜芙蕖不会做无用功,她只会做有利于自己的。
打铁要趁热:
“表哥前些日子送来的江南小玩意儿我很喜欢,昨日我写了封信,夫君帮我送出去吧。盼望表哥早些回信。”
沈惊游停下筷子,抬头,撞进姜芙蕖亮晶晶的眼眸里。
“信在这里,夫君,你让李茂帮我安排,要送快些。”
沈惊游端了杯茶抿了一口,琉璃样的眸子蒙了团黑雾,阴云暴雨似乎马上便来。
姜芙蕖仍笑着递信,哪怕对方不接,她眼睛里也是期待。
“既已嫁人,日后要注意不能叫的这样没分寸。”
姜芙蕖装作不知,“可王岭表哥是真的表哥啊,不叫表哥叫什么,叫岭哥哥?可是岭哥哥我有些叫不出来,那都是小孩子时玩笑叫的,表哥也不耐烦听的。”
沈惊游攥住茶杯的指节发白,“不许……”
姜芙蕖毫无客气地打断他,“再说了,我小时候一直以为我会嫁给表哥,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叫声表哥有什么?我娘说日后叫了夫君才好呢。只是我和表哥没缘分,都是被堂姐害的。”
“姜、芙、蕖。”
那名字像是被沈惊游咬着从牙缝里挤出来。
他生气了。
活该。
姜芙蕖眼睛懵懂地望他,“我说的都是事实啊。”
事实就是没有你,我嫁与表哥,亦或者别的男人,家中财业有人继承,我们会生几个可爱的孩子,永远不会踏足京城,受这些高门大户看不起商人的侮辱痛苦。
沈惊游一直不接信,姜芙蕖便直接给立在门口的霍瑾打个眼风。
霍瑾进门拿过那信,看也不看面若寒霜的沈惊游一眼,“今日便帮小姐送走。”
“还是霍瑾最好了。”
霍瑾愣了愣,拱手恭敬退下。
沈惊游一直盯着姜芙蕖,此刻再也忍不住,“为何当着夫君的面提别人,还要同男人眉来眼去?”
姜芙蕖笑道,“夫君可知这都不是别人,是亲近的人。且我并没有眉来眼去,我和谁说话都这样的。”
说完,姜芙蕖仍旧用膳,再也不看沈惊游。
果然,沈惊游吃不下去,“往日里有事耽搁,你年纪也小,许多规矩都浑然不懂。现在既然回来了,明日我请宫里嬷嬷来府,教你日常应答,贵妇礼节。想芙蕖百伶百俐,假以时日定能独当一面。”
姜芙蕖,“……”
又要她照着宗妇的样子一条路走到黑么?
等沈惊游的身影消失在竹筠苑,姜芙蕖恶狠狠地放下瓷碗。
片刻后想到什么,又安慰自己不用动气。
用完早膳,姜芙蕖就在竹筠苑内走动消食,陆小洲尽心陪伴左右。
还没走上一段路,陆小洲就忍不住开口,“小夫人和表少爷关系很不错?”
姜芙蕖心道来了,但面上仍旧不动声色,“这是亲表哥,从小一起长大,我小时候磕碰了哪里,表哥都要抱着我好一通哄呢。有时候我不听话,表哥还会跑好几条街帮我买迎春楼的点心,有次我爱吃红豆糕,嫌弃府里厨子手艺不好,央求表哥动手做,表哥把手都烫坏了才做出了一笼,我开心的什么似的。”
陆小洲心中咯噔,藏在暗处拿纸笔记东西的暗卫更是眼前一黑,替小公爷心痛。
“可是小夫人最后还是嫁给了小公爷,表少爷的兄妹情谊也只能是兄妹情谊了。”
陆小洲试图将话题扯回沈惊游身上。
姜芙蕖偏不如他的意,“谁让当时我碰见夫君的时候被堂姐推下了水。这等事可怎么说呢。男女落水了,男子倒不如何,女子的名节却毁的干净。爹爹常劝我说夫君一表人材,可堪嫁的,那会我们又不知夫君是高门公子。嫁便嫁了,爹爹说若是我不满意,日后可休夫。但那时候我觉得夫君千好万好,怎可动那些念头?”
陆小洲用力点头,“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