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息意识到自己想有的没的的谢无羁,“……”
“砰!”
巨大的震动自上方的棺材板传来。
下一息,棺材板艰难地移动了七八下,一丝刺眼的阳光带着风的气息裹进了棺材里。
老三还是人品不好,棺材的质量堪忧,过不了一个月就会进虫子进雨水吧……
谢无羁的手还保持着抠板子的动作,天光大亮,整个棺材板被掀开时……
他们互相看到了对方的脸。
姜芙蕖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衣服,扛着一把满是泥土的锄头,小脸上落了大片的灰,一双杏眸水润。
而谢无羁身上的白衣染了点点的红血,他的手指向前抓着,指甲裂了,指腹上染了血,一张脸青白,眼睛里都是错愕。
姜芙蕖见他果真活着,便弯了弯眼睛,扔了锄头,下了棺材,将从太子府里偷回来的月支香磨成粉制好的药丸塞进他的口中。
轻抬谢无羁的下巴,见他咽下,女子拍了拍手上的灰躺在棺材里,静静地望着青天。
她的脚并拢了又松开,手指也放在小腹。
月支香的气息冲散了这里的秽气,天地间一片清明。
姜芙蕖于是闭上眼,耳旁听见谢无羁清浅的呼吸。
她不顾他震惊的眼神,径自清了清嗓子,调戏,“呀,好可怜的小鸟。”
“今日运道不错,捡了个美人儿。”
“月支香这种好东西,怎么能给别人呢?要给夫君。”
“别人不配吃,我二话不说就给了你啦。”
谢无羁口干舌燥,“媳妇儿。”
姜芙蕖打掉了谢无羁还有些僵硬的手指,和他十指紧握,一起躺在这座掀了盖儿的棺材里。
谢无羁的脑子还不清晰,可吃过的丹药渐渐给了他力气。
姜芙蕖挖他挖的累了,躺在棺材里,过了好久才重新有了声音。
“你不姓谢了,那你叫什么,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谢无羁想了想,“李信,但还不如叫谢无羁。”
姜芙蕖手心的谢无羁的手指渐渐从冷冰冰变得暖洋洋。
她闭着眼睛,听着风声,勾唇微笑,“那好,谢无羁。让我们来歇一歇吧。”
“等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要不要来我家做赘婿。”
谢无羁偏头看她。
姜芙蕖美丽的脸庞被一缕阳光照的暖腻,微笑的弧度里似乎噙了金粉。
心口一动,他道,“要啊。”
姜芙蕖睁开眼睛,也偏头,另一只手摸了摸谢无羁的脸,“等下辈子,你早点来找我,我们见一面就要成婚,生三个女儿,心情好了,就生四个女儿。你左手抱着两个,右手还抱着两个。我就在一旁挠你痒。”
谢无羁闭着眼睛感受她的触摸,泪水顺着鼻峰落在她和他之间,“我会摔伤女儿们的。”
姜芙蕖用指尖帮他擦掉眼泪,将额头碰了碰他的,“你不会的。”
她温柔的哄慰,“我知道你一次也不会的。”
曾在一起白过头,生同衾,死同穴,着红衣,拜天地。
又怎不知你的心性。
姜芙蕖松开握住他的手指,平躺回去,继续织梦,“大女儿叫谢香香,二女儿叫谢甜甜,三女儿叫谢美美,四女儿叫谢梦梦。我们的女儿是世界上最漂亮、最有钱、爹娘最恩爱的姑娘。”
谢无羁睁开眼,两侧眼角流下的泪痕未干,桃花眼里终于有了他所爱的红。
他被姜芙蕖说的话弄的破涕为笑,“我是赘婿啊,怎么可能会跟我姓。”
姜芙蕖继续道,“怎么不会呢,我姜芙蕖是什么坏人吗,喜欢你了,就会把世间一切美好都捧给你。我可是行得端,坐得正。”
谢无羁,“可是我对一切都很倦,除了和你有关,我什么也不想管,我不想做生意。”
姜芙蕖,“没关系,我会啊,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你就做我的小尾巴,我来发掘一切让你感兴趣的事。你喜欢我,就在旁边看着,保护我。我们各有所得。”
谢无羁觉得喉咙被痛苦和幸福同时掐住,“会成真吗?芙蕖,珍珍,媳妇儿,你说的会成真吗?”
姜芙蕖打着包票,眼睫染了水色,声音平稳,“当然啊。你可是正缘,这才是正缘应该有的结局。”
谢无羁笑笑,“嗯。媳妇儿说的都对。”
她的声音变大,情绪也很激动,说到兴起处,会很开心很开心地笑。
谢无羁靠在她肩上,姜芙蕖也没停止。
那天,风很轻,天色晴,季节冷,万物苏醒。
谢无羁在姜芙蕖这里,得到一个永远也不想醒来的梦。
等谢无羁恢复体力拉着姜芙蕖从棺材里出来,王岭驾着李星桥所在的青布马车停在不远处。
姜芙蕖没办法埋他,也不忍心把李星桥留在那。
李星桥根本没让手下等他,死前应该是想悄无声息地带走霍萱,远走高飞。
通知李格非来收尸已是不可能。
谢无羁发动宫变失败,没保住霍萱的命,明面上也算死了。
李格非不能不顾李家其他人,现在和沈家军驻扎北疆,此生也不会再回来了。
至于李星桥明面上的大儿子,大概还以为父亲成功和心爱的女子走了,谢珩放出来的霍萱之死是谎言。
所以,还通知什么呢。
“烧了吧。”
谢无羁将李星桥从马车上扛下来,放到了他刚才躺过的棺材里。
转头看一眼广阔的皇陵,离这里至少二十里远。
人手都忙着三皇子谢珩的登基大典,那么几个守陵人看见了,也不会声张。
谢无羁站直了身子,将胳膊搭在姜芙蕖头顶,“我娘和谢渐离葬在地宫,神仙来了也进不去,不可能把她弄出来和李星桥葬在一起。就把他烧成灰,洒在皇陵,任他自己千变万化,自去找吧。”
姜芙蕖点点头,觉得头甚重,推了谢无羁一把,谢无羁顺势坐在土坑旁,跟王岭要了火折子,扔下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