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扶桑在公主府正厅见到姜芙蕖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第一次见她,黄希大没摔死姜芙蕖,反倒丢了命。
第二次见她,姜芙蕖烧了沈家祠堂,似乎在用这种方法告知一些事情。
第三次见她……
姜芙蕖穿着一件蓝色长裙,头上编着未出嫁女子发髻样式,长胖了一些,气色比任何时候都好,更显得娇软可爱。
但对方一双眼睛沉稳娴静,不似小姑娘。
姜芙蕖迈进门槛,朝着谢扶桑行了一礼,心事重重地坐在一旁。
“公主有事便开门见山吧。”
她抬头,眼神复杂地上下打量谢扶桑一会儿,又道:“芙蕖必定知无不言。”
翻找过去的记忆如同大海捞针,而她明显忘记的记忆,在梦里只看到了一半。
若是谢扶桑给她点了来世灯,那便欠谢扶桑恩情。
这辈子侥幸没死,还得到了自由解脱,若是谢扶桑有什么为难的事,她能帮上忙的一定帮。
这话倒是让谢扶桑脸色骤变,“别装作烂好人,你以为本宫会信你知无不言?”
姜芙蕖揉了揉眉心,调整了心情,便笑了笑。
谢扶桑最讨厌自己着急上火,而别人一派轻松,叫来小丫鬟耳语两句,面露喜色。
很好,谢无羁和沈惊游都来了府上,自愿被绑。
她嘴角止不住上扬,连她也意识到最不愿承认的一点。
知道这世上还有亲人活着,简直是极大的慰藉。
“上茶。”
谢扶桑一开心便让下人端上御赐的好茶招待姜芙蕖。
姜芙蕖闻了闻味道,也没什么特别,想到在国公府被沈惊游用忘忧汤困住的那一月,当真是什么好东西也见过吃过,如此一来,胃口倒养的更刁了。
她抿了一口,夸赞,“果然是好茶,若不是借着公主的光,哪里能吃到这样新鲜的茶呢。”
哄哄吧,好说话。
谢扶桑嘴角肌肉抽搐几许,“你这样装腔作势,亏的他们都喜欢你。”
姜芙蕖道:“公主天生尊贵,为何总要和商户女比较?况且我刚才装腔作势,公主也并未青眼于我,何出此言啊。”
气氛有些冷凝。
谢扶桑挥挥手,正厅中的下人便退走。
“谢无羁和沈惊游在我手上,你选一个,剩下的那个我要碎尸万段。”
姜芙蕖眨眨眼,纳闷,“公主什么意思?”
是不是重生一次年纪也会累积,怎么听到耳朵里的是字,合起来就是听不明白呢?
姜芙蕖重复,“谢无羁和沈惊游在公主的手上,我选一个带走,剩下的公主要把他怎么?”
谢扶桑咬牙切齿,“碎尸万段!”
姜芙蕖双手放在膝盖,来回搓了搓膝盖上的布料。
还是没明白。
“如果你选谢无羁,我就把沈惊游划花了脸!他不是不喜欢我么,也就仗着自己长的好,便看不起人。偷偷留在京城不回北疆,就是这种下场。”
“如果你选沈惊游,我就把谢无羁绑了石头扔到海里,反正他早就是该死的人,被我杀了,不会有人为他报仇。”
谢扶桑脸色惨白,说完之后还不解恨,“今天你能带出公主府的人才能活着!”
姜芙蕖身子微僵,看向谢扶桑的眼神带了些同情之色。
她还以为谢扶桑是要把她和别的女人绑在一起,给谢无羁或者沈惊游选呢。
现在请她来,还给喝不错的茶,还说要她选人。
这种待遇,从来就没有享受过。
其实谢扶桑本性也没那么坏吧,姜芙蕖忍不住地想,只要不涉及到霍萱的问题,谢扶桑应该不会让黄希大置自己于死地。
可惜了,没有假如。
“我选沈惊游。”
等谢扶桑说完,姜芙蕖就给出了答案。
谢扶桑明显愣怔了一瞬。
“自始至终,我只爱过沈惊游一个人。无论如何,我只爱过他。”
姜芙蕖目光平静,问心无愧,无惧无怨,“只是,我们总是差点运气。”
“小公主,我选谢无羁,你一定会杀了沈惊游,我知道的。你有执念,就像当初我一直对着沈惊游喊,为什么不爱我,不能好好待我,那时候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是有墙的,是有顾金灵和沈平章,还有十万沈家军挡着的。”
“因为有无形的阻挡,我们之间的对话,总要很久的时间才会传达给对方。我很难过,甚至各自付出的生命的代价。可我不能欺骗自己。”
“也不能去否认我们的过去。”
“我得到的是很宝贵的东西,我爱上的人最终用时间证明了,是很不错的人,只是……”
姜芙蕖手指捏着茶盖,撇去茶碗上的浮沫,抬头轻笑,“差点运气而已。”
“我是从最坏的结果,一路走到最好的结局,你也可以。”
谢扶桑眼神冷冷,下一息,姜芙蕖起身,走过去拉着谢扶桑的手,“小公主,我们去一个地方吧,好不好?”
去一个地方消除你的执念。
她用哄妹妹的口吻对谢扶桑说话,谢扶桑挣脱开被握住的手,手指蜷缩了下,“他是我亲哥哥我难道就不会杀他么?我早就在很小的年纪给他下过毒,我有什么可怕的。”
姜芙蕖点头,“那你跟我去个地方又怕什么?我是平民,你是公主。你拥有那么多我没有拥有,其他女子也拥有不来的东西。”
她们去了一趟护国寺。
护国寺太远,坐马车要两个时辰,夜晚驾车,耗费的时间更长。
姜芙蕖靠在马车一角,侧着身子睡觉,谢扶桑却睡不着。
打开车窗,外头星光点点,夜里草木清香,寒冷给空气下了禁锢,呼吸次数多了,连人也受到了控制,控制不住的发颤。
面前多了一条手臂,手腕白腻,指节纤细,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不如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