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芙蕖抬手关了窗,宽敞的马车内一片死寂。
谢扶桑拒绝开口。
满腔的恨意喷薄着,在孤独的黑夜之中浓度只增不减。
车轮压到了石堆,晃晃悠悠,很颠簸,谢扶桑在烛光中看见姜芙蕖唇角勾着淡淡的笑,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你笑什么?”
“开心啊,我还从没有在晚上出过门,而且还这么安全,皇家侍卫送我去寺庙上香,想想就开心,等我回家,要告诉我爹,原来晚上也能出来玩。”
谢扶桑咬牙,“我们不是出来玩的。”
姜芙蕖,“那有什么关系。”
说完,她提醒,“刚才我说回家找我爹,公主都没有打断,看来公主心里真没想要我的命。公主,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谢扶桑,“……”
端来一碟桂花糕,谢扶桑脸色苍白,“不会说话,你可以吃点东西。”
“哦。”
姜芙蕖拿了一块点心,确实也饿了。
吃着桂花糕就开始担心表哥,这么久不回去,表哥肯定着急。
唉。
需要操心的事情可真多呀。
朝阳初升,马车就到了护国寺。
早有前行小队提前通知住持,寺门大开,迎接公主车驾。
她们虽是偷偷来的,但还是惊动了太子谢珩。
柴荣已经等在一边,见谢扶桑下车,便道:“太子殿下有话给公主,公主切记不可贪图玩乐,公主是梁国嫡出公主,要记得自己身份。”
谢扶桑皱眉,柴荣说完却提前退下,仿佛知道她不高兴似的,安排好一切一溜烟没影了。
住持知道谢扶桑的脾性,连忙上前引路,“公主劳累,寺中已准备好素斋,请公主用饭。”
谢扶桑想要计较,却看不到人,心里窝着的火没处发,便朝着马车喊了一句,“你是公主还是我是公主,什么时辰了,还不下来!”
姜芙蕖踩凳子的动作一顿,不接招,甜甜一笑,“当然你是公主啊。”
谢扶桑气的脸红脖子粗,倒是姜芙蕖对着住持拜了拜。
法尘看见姜芙蕖眉眼五官便眼前一亮,脱口而出,“姑娘面容姣好,气度不凡,福报盈身,以后富贵无极,健康长寿,大有造化啊。”
姜芙蕖一愣,“呈大师吉言。”
谢扶桑满心嫉妒,怒火,用素斋时见到那些粗茶淡饭,更是气了个仰倒。
几次要摔盘子摔碗,甚至想用破瓷片将对面女子的脖颈划破,最后还是作罢。
她倒是要看看姜芙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到底去哪?”
吃完了饭,又去大殿里上了香,谢扶桑的耐心和怒火,就被长时间的游荡消磨了大半。
等姜芙蕖听法尘说完测算八字之事,才辞了法尘,带着谢扶桑去了祈福殿。
就是个毫不起眼的供奉殿。
佛像很大,但谢扶桑随着谢渐离出游时,见过的依山铸造的佛像大的多,也没有觉得特别。
那些一排排点着的灯随着她们进殿带进来的风摇动,有几盏突然灭掉,灭掉的同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风声里夹杂着不易分辨的哭声。
姜芙蕖驻足半晌,道:“听说来这里祈福的人,一次点不亮灯,便不能为朋友亲人祈福。这殿古怪,我一个人不敢来,所以请公主陪我逛逛。”
谢扶桑讥讽,“你这么胆小,亏他们哄抢你。”
姜芙蕖根本不计较,“小公主说的是,反正他们在你府中绑着,受罪的又不是我们,逛逛,没准,能看见熟人。”
谢扶桑狐疑地从第一层台阶看起。
不过是劣质的灯油,供奉的破旧的灯,铜灯上刻小字,写明为谁祈福,点灯人是谁。
灯油燃烧,这大殿里暖烘烘的,一股焦臭味萦绕鼻尖,谢扶桑咳嗽两声,很快失去了兴趣。
她转头看向另一侧的姜芙蕖,对方先上了最高一层,兴致勃勃地看。
殿门外有她的人守着,姜芙蕖跑不掉。
谢扶桑不知道姜芙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的确是最上一层的灯油好些,铜灯也更精巧。
迈着侧边台阶上了东面最高一层,靠近佛头的位置下摆着四盏小灯。
她看了一遍点灯人,又看了一遍,片刻后脸色惨白。
“姜芙蕖,你骗人!是不是你早有准备,这是你给我设下的圈套!”
怎么可能会给她点祈福的灯,不诅咒算好的了。
姜芙蕖正看到阿宝的来世灯,这一世也是颜烈给点亮的,心道阿宝上辈子呆呆傻傻的跟着她受委屈,和颜烈也仅限于朋友关系,没想到竟被颜烈惦记了两辈子,若是有机会,该把这件事告诉阿宝。
听到谢扶桑的质问姜芙蕖有些惊讶,转头解释,“住持那里都有记档,每个人只能点一盏灯,我这次来是要给别人点的,哪会给公主设圈套,到底怎么了?”
本来是想让谢扶桑过来点祈福灯,然后问问法尘这位高僧兼住持有关于谢扶桑的因缘,谁知道一直没头绪,难道现在因缘来了?
谢扶桑咬着下唇,几乎咬出血来。
有四个人给她点了祈福灯——
父皇谢渐离。
母后霍萱。
假二哥谢行欢。
还有姨母霍白芷。
靠着她的祈福灯那排有一盏比所有的灯都大一倍的,是谢无羁供奉的祈福灯。
灯的主人是刘太傅,是哥哥流落在外前他最讨厌的一个老师。
所以,感情到底用什么来衡量呢?
她一直以为哥哥最受宠,但这里……
谢扶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跑,上下台阶累的她出了满头的大汗,生怕漏掉什么,她将整个殿的灯看了好几遍,最后也没有找到关于谢无羁的祈福灯。
浑身瘫软坐在地上,谢扶桑双手抱着头,陷入了巨大的茫然无措里。
姜芙蕖也找到了别的灯。
陆枭给一名叫做陆小玉的姑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