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鄞修决定去会一会他。
“哀家不同意。”
这山高路远的,皇帝才刚脱险复生没多久,就要到她看不着的地方去了。
当然,她能够理解朝堂大事的慎重考量,道:“事情可以派人去查,十人不够那就二十人,养着那么多,难道没有一个能用吗?”
后宫不得干政,她不好说娄龙山与毕彦常如何,皇帝也不会平白无故留意到他俩,要做什么她不会阻拦,只是不能看他亲自离京。
魏鄞修却是非去不可。
任何动乱,都不是一己之力足以挑起的,也不是十天半个月内酝酿,除了毕彦常,江东还有谁呢?
背后之人是否他疑心的那一个,一探便知。
太后劝阻不得,一阵心肝肉疼,又听他道:“朕带祝妃一同前往。”
“她?”太后眼见着势必成行,叹口气道:“你带上萸蔓,她细致周到,定能照顾好你。”
“表妹大病初愈,不宜舟车劳顿。”
“祝妃不也才养好没几日?”太后不勉强他带上萸蔓,只是提醒道:“萸蔓为着你的事伤神,病了好大一场,你没去看望,该有点其他表示。”
魏鄞修神色淡淡:“此事容后再议。”
太后便是想早点把侄女接进宫,这会儿也急不得,一想到江东山高路远,人还没出皇城就牵挂上了。
怎就要亲自跑一趟呢……
魏鄞修的意图,还遭遇了朝堂诸位大臣的极力反对。
御驾出行非同小可,疟疾横生,万一有个好歹,谁担待得起后果?
眼下最重要的是立后,早日册封太子,江山社稷才得以安稳。
若还像之前,帝王驾崩,几位王爷争相上位,迟早乱套了。
魏鄞修没有采纳这些谏言,他要去江东。
这在一些臣子看来如同无理取闹,户部老尚书皱眉道:“历年来何处无水患,陛下执意前往,还带着祝妃?”
魏鄞修面无表情看着他。
在这节骨眼提一嘴祝妃,想传达什么呢?带着宠妃游山玩水的昏庸帝王?
户部尚书慷慨激昂,道:“陛下如此一意孤行,恐有刚愎自用之嫌,非明君所为!”
“明君?”魏鄞修高坐龙椅,不为所动:“朕砍了皇叔的胳膊,不是早已背负骂名了么?”
一句话,使得朝堂上气氛隐隐的陷入剑拔弩张,自他复生后,经常如此。
外头没什么好话,说他冷血骂他无情,六亲不认。
委婉和迂回确实能顾全名声,但是不能立即促成他要办的事。
户部尚书高举笏板,全然一副死谏的架势:“陛下明知不妥,仍不悔改,臣若不竭力阻止,枉为人臣!”
他一呼百应,又有好几个跟着跪了下去。
他们姿态放低了,气焰却高高拔起,一种无声的逼迫。
魏鄞修并未动怒,也不意外,看着底下这几个状若忠肝义胆的臣子,“朕倒是好奇,江东有何去不得。”
“训德,拿剑来。”他的嘴角缓缓挽起一抹没有笑意的弧度:“朕意已决,违令者,削去左耳。”
“是!”训德躬身捧上宝剑。
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朝堂上见血了,魏鄞修言出必行。
户部尚书脸色一白,两手发抖,暴君,暴君!
妖妃,妖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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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闻玉尚且不知,自己正在被贯上骂名。
当晚圣上口谕传到朝悦宫,她才得知陛下要带她一起去江东,叫她好一阵意外。
魏鄞修离京定是有正事在身,带上她做什么?
……此行会有危险么?
皇帝发话,无敢不从,朝悦宫上下忙着收拾行囊。
出远门要筹备的东西不少,又没有太充裕的时间,就怕有所疏漏。
听兰弄梅二人万分纠结的挑选衣裙首饰,出门在外不宜露富,上等料子和太过精美的珠宝不能携带太多……
一回头,便见主子倚在窗前,神思飘忽。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听兰差不多摸清了这位娘娘的脾性。
善良柔软的小姑娘,安静之余总是眉带轻愁,帝王独一份的厚爱盛宠,也不见个高兴模样。
听兰忍不住上前,出声询问:“娘娘有何心事?”
能跟随陛下离京,绝对是喜事一桩,否则一别几个月,只怕陛下身边有了新欢。
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靠近,却无法企及。
世间大多的情分,皆是日夜相对积攒起来的,后宫尤其如此,久不相见就会被遗忘。
“听兰,”焉闻玉回身看她,一手捂着心口:“我不舒服,我不能去江东了……”
她思前想后,决定装病。
听兰神色一变,连忙过来搀扶,前不久才发生下毒事件,多吓人啊!
她扬声让弄梅去禀报陛下,传唤太医,一边叠声问道:“娘娘你怎么了?”
焉闻玉说谎骗人,垂着脑袋不肯抬头,“我、我胸闷气堵,呼吸不畅……”
丁嬷嬷死后,四个宫女伺候的非常细致,尤其在膳食方面,焉闻玉滋补了几天,早已康健如初。
这会儿是全靠演技。
“娘娘别怕,太医马上赶来……”听兰一脸焦急,生怕出了什么事。
重昭殿距离近,魏鄞修来的颇为迅速,比太医还快。
颀长的身姿,迈着大步入内,来到焉闻玉榻前。
她刚被搀扶着躺下,眼瞅着魏鄞修施施然进来,顿时一阵心慌,每一根睫毛都在颤抖。
这可是欺君之罪……
魏鄞修目力过人,见状步伐微微一顿。
她太紧张了,不仅不敢看她,还下意识躲避他的视线,简直漏洞百出。
很好,连他也敢骗了,这个小骗子。
“爱妃何处不妥?”他撩袍坐下,低头凝视她。
听兰行礼之后,立即上报了焉闻玉的‘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