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身后,探出双眼睛来打量情况。和清瞥见他的动作,只好僵硬立在原地,愣是受下这一拜,才不自在地问:“这是何意?”
不稚冬被他们手无足措的样子逗得捧腹大笑,开心地调侃了几句,用力把明雨拽出来,解释道:“老爹要把这座府院送给你们,特意招来帘姨做管家,府上大小事物都可经她的手,绝对料理得当。”说着,他走到门前张开手臂,微欠着身拖起长腔:“两位请——”
明雨胡乱抓住他衣襟,架着他在前面走,小心翼翼地迈过门槛。不稚冬莫名其妙地把他碎发都晃到眼前,好笑道:“这是家宅不是刑场,你在干什么?”
“真的假的?”他迟钝地问。
和清揪住明雨衣领将二人分开,正色道:“我们只是做了些小事,未有大功,这个赏赐太重了,实在不敢收。”
“大功可以以后再立嘛,你们有这样好的本事,什么赏赐都是应该的。”不稚冬拍着他的肩膀,突然眨了下眼,交代道,“让帘姨带你们熟悉环境,我先回去准备。中午老爹要设私宴为你们和来偲庆功,别迟到了。”话罢,他又向管家好好嘱托了一番,才挥手离开。
管家躬身送他出府后,走到二人面前为他们带路:“请老爷随我来。”
明雨不动声色地落后两步,窃觉被这么称呼肯定会折寿,不由自主就同管家拉开距离,到处观览院中陈设。迎门进来是一方清塘,斜架着一座白玉拱桥,搭在塘中凉亭上。又有一座九曲回桥从亭心伸出,轻盈灵巧扶至岸上,将人引入花园。别具匠心的假山让来一片空地,好放置石桌与凳,还留有梧桐遮荫纳凉。可惜秋来百花萧索,顺水行去也不见姹紫嫣红。
庭院西侧以矮墙隔开跨院,用作家仆住所,与之相对的东边则是厨屋与储物房。各在不起眼处开一扇偏门,要拐道半长的弯才绕过店铺通到街上。
花园后临着庭院,有幢三层高楼,曲折回廊倚在两旁,将院墙下矮屋串起。离开游廊向后走,穿过一道圆月拱门,视野便在后院猛然开阔。这里被布置成道场,全部用方砖铺平,左右各陈列一对兵器架,两端立着几个箭靶。
“将军大人言说老爷是习武之人,特命老奴将后院如此布置。”管家突然从旁解释,明雨窘迫地点点头,重新跟着她走。
二人随她来到主院前,见府上侍从皆列队在此等候。两位相貌温润、身形姣好的姑娘领队站着,更有三排女子、两排男子立在后面。管家径直走到两位姑娘中间,待他们站定,就齐刷刷跪下行礼问安。
当着众人的面,明雨实在不能再躲,只好使劲摇扯和清袖子让他想个办法。和清也被这阵仗吓得够呛,在脑海疯狂搜寻一通,磕磕绊绊地说:“诸位,不必多礼。”
听到这句话,管家若无其事地起身,其后众人才敢慢慢站起来,垂头立在原地听着。管家依次为他们介绍,站在最前面的两位姑娘是樽珠与糅烟,都是领班侍女,其后各有分属房中的侍女。再后几排分别是院内洒扫、厨房膳食、出行车马、通禀门房等。
和清随她的话在众人面上巡视,大多都是生面孔,但其中不乏有曾见过的人,是从将军府直接拨来的。他的视线粗略扫了两遍,忽然在一个房中侍女身上停下。虽然不过短短几秒,他还能清晰记得这人的容貌,与她缩在柱子后惊恐痛哭的样子。
简单介绍过后,管家确认他们无事吩咐,便遣散众人,只留下樽珠和糅烟额外交代。即向他们请辞:“老爷若有事,还请随时吩咐使唤,老奴先告退了。”
明雨立刻僵硬地点头,赶紧把她送走。樽珠看他情怯,不由泄出笑意,拂袖半掩,软言相请道:“老爷请随奴这边来。”明雨大脑逐渐放空,暗叹口气,想着樽珠起码比他年纪小,应该不至于折寿,便硬着头皮跟她上楼。
和清正打量着楼宇,居中的堂屋与两边厢房都敞着门,装潢看上去清幽素雅,都收拾得窗明几净。糅烟也仔细打量了他,恭敬言道:“老爷请随我来。”和清颔首致意,跟着她进入二楼主卧。
屋内的布局相较客寮敞阔许多,书桌周围没有繁杂装饰,只简单挂了两幅山水画,案上窗前的玉瓶中也插着清白淡雅的花。最是配如今无日无云,又明亮沉冷的天光,若不去看院里走动的侍从与惹眼的花园,竟真像闯进哪方僻远深谷,能仅与高天厚地作伴。但要论及突兀,窗外的风景便黯然失色了。糅烟径直走到桌前,上面依次铺排着七个褐木托盘,盛有一件白地长衫,银线密织做飞鹤云纹,又有朱彩结于其间似流来仙雾。另有外衣绣着仙鹤展翼,起舞欲飞之时,银线交做暗纹落成群山,引来朱彩团成圆日,降下轻烟。赤朱的腰带上有金线走织云纹相配,素白锦面的长靴也佐以暗纹。
糅烟禀知这是将军特送给二人的,说着就要为他解去外衣更换着装。和清当即向后撤步,请她暂且回避,自行更衣时,隔壁突然传来“咚”的一声。
明雨倒吸一口凉气,别过头面朝床内,咬牙切齿地揉着手肘。樽珠也不禁惊慌连连告罪,紧张地上前查看,吓得他赶忙把胳膊抽出来,抓着衣扣拜托她转身回避。樽珠偏头看着他,目若秋波流转,缓缓挪移莲步让开些许,背过身去。明雨手忙脚乱地先换上里衣与长裤,这才暗自松了口气,有闲心去看衣服样式。衬衫用夹布做成暗扣,与披风一般是白地有霁青织就纹路,同满天星紫的长裤相映,靴子倒是黑色。
他潦草地把衣服套到身上再慢慢整理,樽珠突然轻声问道:“老爷,奴还需回避吗?”
明雨不由地沉默,开口道:“不用了。”
樽珠即回转过身来,悦然巧笑着上前说:“奴来为您整理。”
明雨麻木地目视前方,听凭樽珠为他系上衣扣。就在他不断安慰自己问题不大的时候,有指尖忽然从他胸膛掠过,滑落腹部。他骤然汗毛倒竖,一个趔趄往后退开,震惊地盯得樽珠。樽珠也不由惊愕,疑惑地看着他问:“老爷?您怎么了?”明雨懵懂地眨眨眼,以为是自己误解了,便摇头说没什么。樽珠就展颜浅笑,抚膺轻舒口气,继续为他整理衣衫。可随即,她双手循着腰带环至明雨身后,沿腰际直抚上背脊,鼻息便香软地扑在他脖颈。明雨身体一僵,猛地激灵跳出去大远,仓皇逃到隔壁。
糅烟刚帮和清梳好头发,插上簪钗,正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