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给他夹菜,“不要听别人瞎说,多吃点,我这儿没规矩。”
令渊垂着头,“谢谢。”
他先后被父母抛弃,到处被人嫌弃,所有人见了他都躲得远远的。
林疏先放下筷子,试探令渊现在还记得什么,“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令渊一脸茫然,他想了想头开始痛。
自己是谁呢。
“那你知道自己的名字么?”
令渊摇头。
林疏笑着托腮看他,“没事,吃吧,够不够?”
说着把一盘灵果推得离他更近,这小子太瘦了。
令渊漆黑眸子有了一点光亮,低头专心吃饭,“够了。”
他记得自己正在摘灵果,结果树枝断了,他掉下来,就莫名出现在这儿,也不知是昆吾山的哪座山峰。
林疏心中窃喜,这家伙不仅变回了少年,记忆也停留在少年时候,这么乖巧懂事,倒是让她安心不少。
她的命和令渊那个大魔头绑在一起,她还要每天担心他大开杀戒连累自己,这下可以安心修炼了,还能使唤这小子,路上也多个帮手。
她摸着储物袋,今天她才发现,令渊提前炼制了十几瓶丹药,好像知道会有这一天似的。
最近除了解开一道禁制,他没发生什么事情啊。
为什么会突然倒退回十四五岁呢?
令渊吃完静静收拾碗筷,林疏蓦然拉住他的手,淡淡道,“别动啊。”
“噢。”令渊盯着这个陌生奇怪又好看的姐姐,莫名的情愫在心头翻涌。
林疏现在筑基境,可以初步进行内观了。
这一看她恍然大悟,当初令渊能给自己续命,是把一半元神给了自己。
难怪会出现这种情况,她解开禁制后,他只有一半元神承受不住那妖力,出现了副作用。
他身体怎么这么多伤,内伤外伤全都有。
林疏顺便渡送灵力把那些伤给治好了。
令渊神色几番变幻,她竟然在给自己治疗。
林疏睁眼,令渊赶紧移开视线,“我去洗碗。”
林疏拿着书,却是一页都没翻,她刚想起来一件事情,天罡血丹怎么办!
这小子记忆倒退,也不知道炼丹的技术还在不在。
她的雷火可比什么火种都好用,该不会也没了吧!
林疏坐直身子,环顾一圈,这小子怎么还没回来。
外面下着雨,林疏撑伞刚走下台阶,愣住。
令渊就站在下面,他从头到脚湿透了,脸色有些苍白,直直立在原地。
“怎么不进去,你站多久了。”
林疏快步把伞罩在他头顶,冬天的雨,寒意刺骨,可比雪冷得多,就算是妖身死不了,生病还是可能啊。
令渊偏头看着那伞,和她淋湿的一边肩膀,喉结滚动,默默把伞推向她。
“谢谢,没有指示,我身为妖族,不可以进任何一处殿宇,我身上的邪气会污染房子,也不可以打扰其他人修炼,我需要等人叫才可以出现,不然要挨笞刑。”
“那你就一直在这儿等着?”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我找不到地方可以去,或者你告诉我沧海峰怎么走”
回去越晚,挨罚越重,令渊已经享受过片刻的温暖,不敢再继续逗留,他的邪气会影响其他人。
林疏盯着他,少年平静得像是习以为常。
沧海峰正是师父住的地方。
她握伞的指节因用力泛白,终于艰难问出那一句,“你师父叫什么?”
令渊不语,师父吩咐过,他的名讳不可以透露给任何人,万一出事,自己又要受罚。
可他莫名地很相信她,就当是报答一饭之恩吧。
“我师父叫林道生。”
“长什么样子?有没有什么特征?”
令渊以为她要帮自己找,很认真想了想,
“我师父比我矮一点点,是音修,用的笛子,左手有一个断指。”
林疏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哪根指头?”
“左手拇指,被一只凶兽咬伤的,你认识?”
林疏犹如被冰冻,僵在原地。
多希望只是巧合,不是一个人,可全都对的上。
他身上的伤,他的卑微懂事,全都是因为师父么
是那个从不发脾气、遇到危险第一个护着他们、会自己代替徒弟受罚还笑眯眯给他们买点心安慰的师父么。
林疏紧攥着少年的手腕,凝着少年双眼。
“你发誓,你没有撒谎。”
“我发誓,若有一个字是假的,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沧海峰怎么走?”
他表情没有意思撒谎的迹象。
“你今年几岁了还记得吗?”
“等春天,应该就十五岁了。”
他也不太确定,禁地里没有季节变化,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待了多久。
林疏嗓子哽住,如果是真的,这样的日子他竟然已经熬了五年。
那个稳重懂事、永远为别人考虑的大师兄,竟然就是这么教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
禁地住的都是昆吾山的那些老祖,山上发生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们的感知。
所以,他们都知道,还是放任,或者一起参与了折磨令渊,就因为他是妖族。
林疏觉得浑身发冷,当年昆吾山因为放下偏见,收留了令渊这个妖族,还调教有方,美名远扬。
美名居然是这么来的么。
自己最敬爱的师父,是罪魁祸首。
令渊后来的罪孽,昆吾山脱不了关系。
少年令渊见她盯着自己,半晌又不说话,大约是不知道,开口告辞,
“我先走了”
这个姐姐才筑基境,离太近,自己身上的邪气会影响了她修行。
忽然,他整个人被她轻轻抱住。
茶香墨香还有她衣服上淡淡的兰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