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挪,一前一后,慢慢走向小路尽头的值班室。心里却是纠结万分,说实在的,当时去应聘的几个女生中,随便挑一个出来学历都比她高,能力也比她强,但曾春见偏偏选上了她,给她开出的报酬也相当丰厚,抵得上她初入社会干的第一份工作——艺人助理的三倍。
那时由于疫情之故,不便到场面试,曾春见让工作室的一个测绘员加了几个女生的微信,并把她们拉进了一个群进行视频面试。轮到她时,因为紧张,语无伦次,连题词卡上的话也念不通顺,脑中空空的,心想完了完了,丢脸丢大了,于是慌乱之下提出了退出面试。
测绘员好心安慰她道:“没事没事,人一生有很多条路,此路不通还有下一条。下次好好准备,不要那么紧张就好了。”
小雅红着脸合上笔记本电脑后,眼泪不争气地流下。
然而不到一分钟后,曾春见便主动加了她的微信。问她:你的名字,叫什么?
小雅垂泪敲下“王雅男”三个字,之后便再没了回复。
直到晚上,小雅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在朋友家小区楼下遛狗的照片,曾春见忽然又在微信上问她道:你喜欢狗?
小雅懒懒地敲了个“嗯”字,三秒钟不到,曾春见便回复道:你什么时候到广东来?”
小雅瞪大了眼,盯着曾春见的柯南头像半天回不过神。
还不等她回复,曾春见便将她拉入了一个初具规模的项目群。私信她道:我后天下午会去河北石家庄,你如果有空档,可订机票到河北石家庄接我,我的手机号是185XXXXXXXX,回头找我报销~
小雅来不及多想,便回复:“好……”因为太高兴,好字没发出去,发了一个手捧爱心的动态表情包。
然而,就在同一时刻,小雅之前跟的演员老师的经纪人也给她发了信息,道:“小雅,晨晨老师明天在石家庄有个电影,友情客串,就一天,你之前跟过她,最和她脾性,她最喜欢你拍的剧照,还是之前那个价,你看到信息把身份证发我,我给你订机票。”
小雅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回复了一个“好”字。许是每天的日子太闲了,太浑浑噩噩了,实在想找份工作充实自己,总之她当天就收拾行李去了石家庄,之后顺利接上曾春见,跟着他去了广东……
从第一次在机场相见,到如今,也不过二十五天,小雅却觉得这二十五天前所未有的漫长,比在剧组一连三四个月熬夜点灯等演员统筹发通告还要漫长。
期间最难以捉摸的还是曾春见的脾气,上一秒还面带微笑,下一秒就莫名其妙地生气。坦白来说,就是好的时候嘘寒问暖,不好的时候恨不得她立马滚蛋。
小雅甚至怀疑曾春见的脑子里住着两个自相矛盾的人格,一个极力挽留,一个拼命地想赶她走;一个希望她像艺人助理那样无微不至片刻不离地照顾他,一个又十分抗拒她在跟前晃悠。
比如在广东工作室内办公时,总是不允许她像其他测绘员或者设计师助理一样来回跑动,便是走的步伐大了些,曾春见便会拿眼神盯她,盯着她并不算很高的高跟鞋。
于是乎,小雅不得不换了运动鞋规规矩矩地走路——她实在无法忍受曾春见盯着她的脚走路的怪异眼神,就好像她是个忽然会走路的植物人……
“呀,小曾老师这么晚还过来盯现场啊……”值班室的保安大叔举起手电筒,披着军大衣立在门口,看着曾春见笑道,“来就来嘛,还带东西,真嘞是……”
值班室的灯光照在小雅脸上,将她从胡思乱想中抽离,小雅忙走过去帮曾春见将红牛搬到值班室的桌上。
“跟你一起值班的小吴呢?”曾春见问。
保安大叔搓着手,将帽子扣在墙壁上,道:“和冯队长他们到围墙那边去喽,建了又推,推了又建,都好几回喽,梁家寨那帮子人不是好惹嘞,尤其是那个梁德逊,闹了好几回了。他儿子不是前段时间放学回家在大河口那边走丢了嘛,现在围墙快建到大河口去喽,他儿子还没找到嘛,见天疑神疑鬼嘞,一哈儿怀疑施工队找来嘞那帮外地工人把他儿子拐跑喽,一哈儿又怀疑施工队挖土墙房把他儿子埋喽,尽是找麻烦,这回闹得大了,把巡逻的保安脑壳都打出血了,阮经理他们已经报了警,等警察来处理呢。”
“哪个梁德逊?”
保安大叔道:“还有哪个梁德逊,就新常街梁太公家的那个梁德逊,本地认识他嘞人都叫他梁老幺那个……好多年前,他还有个儿子,得病死了一个嘛……后来生的这个耳朵有点问题,经常半夜离家出走……”
“咳咳……”曾春见听到“梁德逊”三个字,脸色微变,想起此前在运莱酒店门外电线杆上看到的寻人启事,很快又恢复平静,移开眼道,“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保安大叔疑惑地看着曾春见,道:“你是说走丢的那个娃儿吗?学名好像叫梁雨羲。”
曾春见低头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保安大叔见曾春见笑得古怪,问道:“你见过那个娃儿吗?”
曾春见抬眸,摇摇头道:“没见过,倒是看见过寻人启事。”说着看了小雅一眼,道,“我们回去吧。”
“嗯?”小雅皱起眉头凝视着曾春见,不明白他开那么远的车过来,只是和保安说几句便走。
反常,实在太反常了!一点也不像曾春见的日常作风。
难道是因为那个叫“梁德逊”的村民?小雅心下揣测,曾春见与这人似乎存在着某种必然的关系。
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呢,小雅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