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然看了一路的项目建议书,这次参与IPO项目的是一家酒企,体量不算太大,按理说丰盛之前都看不上这种项目。不知是不是最近行情不好,竟然也来参加这类竞标会了。
项目建议书写得很扎实,给出了市场、行业、政策分析,还有团队介绍、相关案例示范,甚至是给企业的具体方案。
后面还有一些附件,季然简单浏览了一遍大纲,没来得及细看,车就已经停在了酒店门口。季然带着资料袋下了车,袋子里装着几个牛皮纸文件袋,是盖章密封好的标书和建议书。
直到现在,季然才真切地感受到,他参加的是一个竞标会。
季然跟着寒深穿过走廊,在现场看见了不少熟悉的面孔,都是前来参加竞标的投行券商,甚至连金石投行都派人过来了。他们的一个分析师认得季然,虽然是竞争对手,但还是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季然也点点头,小步追上了前方的寒深。
丰盛在前排预留两个座位,寒深一个,另一个应该是留给参与竞标的高管,季然很自然地走到了后面。
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寒深喊他:“坐上来。”
季然只得折返,有些茫然地站在椅子旁边:“我坐这里?”
寒深说:“请坐。”
季然:“……”
他怀疑对方在阴阳怪气,但偏偏又找不到证据。
季然坐下,有些茫然地问:“就我们两个人吗?”
寒深“嗯”了一声,问他:“项目建议书都看了?”
季然说看了。
寒深又问:“有没有哪里不理解的?”
建议书内容丰富,但整体来看比较基础,季然摇头:“应该没有。”
“好,”寒深告诉他,“准备一下,等会儿你上台宣讲。”
他去宣讲?
季然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道:“您没有开玩笑吗?”
“建议书不是看完了吗?也没有不理解的地方,”寒深似乎不觉得这是多么困难的事情,语气平静道,“轮到你时,你根据理解如实说就行。”
“不是,”季然脑子有些乱,“为什么要我去?”
寒深:“原本负责竞标的Amanda临时有事。”
他要问的根本就不是这个问题!
季然开始陷入焦急,他不明白寒深为什么要叫他上台,他还只是个实习生,竞标会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让他去?而且他口才本来就不突出,从来没在这种场合发言,万一他失败了……他根本负不了责!
“可我之前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季然摇头,声音紧绷起来,“不行,我肯定做不好……”
寒深:“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不行的,”季然快要崩溃了,“我根本负责不了这么重要的项目。”
寒深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说:“你是我下属,自然是我替你负责。”
寒深能替他负什么责?如果他丢了项目,还不是要处罚他,他说不定还会被辞退……
亏他来的路上还觉得寒深性格不差,哪里不差了,简直要讨厌死了,季然就没见过他这么讨厌的人!
季然有一百个不愿意,可寒深似乎已经下定决心,当兰亭酒业的人过来和寒深打招呼,寒深直接推了季然后背一把,又说:“感谢各位对丰盛的信任,这次竞标会是我的直系下属负责。”
企业方的人也是个人精,听寒深这么说,立刻跟着附和道:“年纪轻轻就能让寒总如此重视,想必能力不凡,期待季总的高见。”
季然挤出个僵硬的笑和对方握手,人已经要疯了。
他脑子里不停地闪过一段段文字和图标,丰盛的优势,兰亭酒业的基本情况,现场竞争对手的优缺点……
其实他也并非社恐得完全无法演讲,他只是容易紧张,每次登台发言都需要提前在心里排练许多次。如果提前给他几天时间准备,甚至只是提前一天告诉他,季然都觉得自己会处理得更好。
可这次时间太短了,从他接触项目建议书到现在,也只不过是短短一个多小时。更别提临到会议开始前,寒深才告诉他要上台。
季然很不喜欢这种突发状况。
他是个绝对的J人,每一件事都习惯先打框架,然后再作出行动。
突发状况会让他陷入混乱,尤其这次寒深还让他做的是最不擅长的事情。
突然接到通知10分钟后要在公开场合演讲,世上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了,尤其是他的演讲还关系到一个八、九位数的上市项目。
但凡有任何一丁点儿其他选择,季然都会起身离开。
但离开后他又能去哪里?季然甚至不敢表现出崩溃,他强行收拾心情,顶着双倍压力开始准备工作。
这次参与竞标会的券商很多,相对来说,留给每家券商的时间就比较短,季然刚回忆完第一遍PPT的内容,然后就轮到他上台了。
季然深吸一口气,在寒深注视的目光中起身,打开提前拷贝在演示电脑上的PPT。
明明是很短的几秒钟,季然却觉得这一幕无比漫长。周围陷入了绝对的安静,只剩下他点击鼠标的咔咔声。
哪怕他现在低着头,季然都能感受到落在他身上的一道道目光。
好奇,怀疑,探究……
季然打开PPT,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虽然很紧张,压力也很大,但季然还是强迫自己完成了任务,没有出现忘词、停顿以及其他差错。
可上一个做陈述的是金石投行的唐骏,他是投行常见的那种全能型人才,社交能力就可见一斑。
他比季然要适应这种场面得多,唐骏先用一个有趣诙谐的小故事作为开头,中间业务方面表述也很专业,结尾振奋人心,给企业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季然跟在唐骏身后,他的陈述也没有出错,但就是普通。
从演讲人的状态、对现场气氛的调度、还有对自身专业的表述,都显得非常普通。
季然下台,会议室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