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过是普通的树林,因常年无活物前来,杂草丛生,树木更是宽大粗壮,叶片遮天蔽日。
哪怕如此,天光也微微泄露下几分,灰蒙蒙的清晨,林中湿气浓重,冷意攀爬而上,低矮的雾气里,隐约可见前方有一闪着金光的东西。
玉桃儿不在随意靠前,她收起剑,重新化为兔子,遮掩了自身气息,在杂草的遮掩下悄悄前行。
待到近前,她才看清:在林子边缘,竟罩着大片金色光罩,仿佛一口锅倒扣,那金色光罩是透明的,只隐约能见金光流动其中,转瞬即逝。
在晨雾里,如果不是有东西一直在撞那金罩,便不会如此惹眼。
金罩的灵气四溢,越靠近,晨雾便渐渐散了。被灵气冲散的。
玉桃儿终于看清了罩子外头的家伙——那是一只巨大的,无法形容的,妖兽。
玉桃儿看着它高于千年古木的身形,无数长脚横跨头顶,巨大的触须下是层叠的,令人恶心的牙齿,坚硬的外壳泛着黑光。玉桃儿鸡皮疙瘩直冒,头皮发麻,压下了到喉咙的惊叫。
妖兽她跟着师父见过很多,但这样大的妖兽,她真真是第一次见到。
难道,这鬼打墙、这金罩并不是为了防范自己?而是为了防范……这东西?!
玉桃儿仰头看着横跨在头顶,用身躯一下下撞着金罩的妖兽,整个兔都不好了。
这身形、这力量、这若隐若现的灵气,这妖兽的品阶不低,若能诛杀,从妖丹、皮囊、触须、脚、内脏、牙齿,各个部分都能做成上品法宝。
若是玉桃儿跟随师门出行,说不得还要亢奋一下,然而此地就她一个,她没有自不量力到这个地步,很明显,若是没有这金罩,但凡撞上这妖兽,自己只有被活吞的下场。
玉桃儿缓缓后退,她放弃了,她打算乖乖回山壁下去,回那洞穴里去。
瑶光仙境从未出过这种东西,再结合居然能自行修炼化形的灵兽们,她敢肯定,在瑶光未开启的这段时间里,定然是发生了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只是她才后退几步,顶上的撞击就停了。
玉桃儿感到巨大的压迫力,她不想抬头去看,却忍不住浑身发抖看去,便见那硕大的妖兽——暂且称它为蜈蚣精吧,那无数长腿有规律的蠕动下来,那巨大的头颅低下来,竟直直看向了玉桃儿。
“……”
“嘶嘶——”蜈蚣精发出了奇怪的声音,竟像是窃笑。
玉桃儿顾不得许多,化身为人,直接跃上飞剑就跑。
而那蜈蚣精,竟是迅速跟了上来,顺着金罩外围,蠕动在玉桃儿头顶。
从下往上看,它的整个腹部袒露出来,无数长脚旁是尖锐的钩子,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玉桃儿顾不得细看,催促玉泉飞得更快,然而那阵眼要么出不得,要么进不得。她在此地转了几圈,竟是回不去了。
玉桃儿满身大汗,蜈蚣的长脚击打在金罩上,发出规律又令人牙酸的“吱吱”声,硕大的尾巴晃动,不时喷射出奇怪的白液,滴在金罩上,燃起丝丝白烟,然而金罩很争气,始终岿然不动。
玉桃儿见它进不来,心下稍松,却始终绷着神经,努力寻找阵眼。
正此时,玉泉却突然不稳起来,停在半空,剧烈抖动。
“怎么了?”玉桃儿诧异,还没回神,被玉泉甩了下来。
玉桃儿大惊失色,便见本命法宝竟是朝那蜈蚣飞去,隔着金罩,从里往外砍,寒光一层叠加一层,加上蜈蚣精的莫名液体,那一处罩子竟隐隐开始有了松动的痕迹。
玉桃儿无法理解,大惊失色,催动玉泉回来,玉泉却发出了如困兽般的“剑鸣”。
玉泉也不想,但蜈蚣精却控制了它,它在全力抵抗,却因无法违抗而产生了剧烈动摇。
玉桃儿的冰灵根也齐齐跟着动摇,气脉因此凝滞,竟无法动弹。
她即刻席地而坐,口念本门心法,试图维持心境,然而本命法宝在“惨叫”,造成玉桃儿灵台中涌进无数戾气,动摇根本,冰灵根结成无数淤堵灵气横冲直撞,玉桃儿想安抚飞剑无法,一口血喷了出来。
玉泉剑剑身也跟着裂出细纹,竟是有碎剑的征兆。
怎会如此?!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一只妖兽!哪怕自己奈何不了它,如何却能被逼迫至此?!
玉桃儿已经多年未曾感受过这种绝望了,这种命运全由他人主导,自己无可奈何的绝望。
仿佛她又回到了还是一只未开化的白兔模样,四周全是天敌,她只能苟且偷生。
她愤怒、不甘、恐惧,一时竟要走火入魔。
灵力紊乱暴涨,无法克制,黑发凌乱飞起,衣袍鼓胀,惨白的脸色下青筋鼓起,有东西在其下游走,正是无法归顺的灵力。
此时此刻,玉桃儿的面貌甚至可称为狰狞。
血迹沾染嘴角,她双手为剑指,努力往下施压,却只逼得自己又一口鲜血喷出。
她身体晃了晃,听到金罩即将碎裂的声音,茫然抬头。
那美眸已然涣散,无法对焦,却看见蜈蚣精六双泛着血色的大眼朝自己看来,那瞳孔时大时小,疯狂乱转,令人恶心。
它似在狂笑,玉桃儿却听不见了,她耳朵里泛起耳鸣,玉泉剑掉落在地,不甘颤抖。
金罩碎裂的瞬间,那蜈蚣精悍然冲下,玉桃儿仰头闭眼,静待死神降临。
短短的一瞬,仿佛被拉长成了一辈子。
蜈蚣精探头而下,巨大身体甚至还蜿蜒在其余未碎裂的金罩上,巨大的口器张开,腥臭气息扑面而来,却在还没碰到玉桃儿的瞬间,被从头部直直斩断。
咚——
一声闷响。滚烫的血喷了玉桃儿满身满脸。
她下意识睁开眼,有一瞬间,以为那血是自己的。
可她没有任何地方疼。
蜈蚣精巨大的头颅掉在她怀里,口器还在一张一合,巨大的身体失去了头颅,猛的拔高,抽动,颈处还在喷血,血液激,射几丈高,四周仿佛落了一场血雨。
整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