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合秋眼中也确实满是困惑:“娘子今日是怎的了?”
昨夜,她还与沈珩要好到让他陪伴,然半夜打湿他的衣裳、赶走他,再是今早愧疚难安地赶来书房,后来却将沈珩送来的糕点全部分走,方才见到沈珩,又像是被吓破了胆。
沈梨珠年幼时,时常听阿翁讲他从五湖四海听来的传说,有一回,阿翁同她说,曾有人,因性情大变,被当作妖怪抓起来,绑在刑架上,活活烧死。她呢,她会不会也因太过反常而被烧死。
沈梨珠猛地摇摇头。
总之她在沈家无拘无束惯了,想一出是一出的事没少干,便是直接将沈珩赶出沈府,都不会有人多说半句。
而且比起被烧死,她还是更害怕将来真的变成梦里那样!
况且沈梨珠还有个好幌子,她平复了心情:“只是因纳征之日在即,我觉着阿耶所说亦有道理罢了。”
合秋反应了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指了指沈梨珠手中的食盒:“娘子,那这银耳羹,还送不送?”
沈珩来主院,多半也有要事找阿耶,而走水之事,尚有好几日,明日再说也无妨,沈梨珠咬住唇,想了想,开口叫合秋送去。
等合秋送了莲子羹,沈梨珠便回了云栖苑。
但回到云栖苑,更是觉着窒闷。
沈梨珠沉沉叹了下气,目光在屋里来回,捧着箱子,一样一样收拾台面上的物件。
摆在方桌上的泥娃娃,是沈珩亲手做的,铜镜前,是沈珩送的发簪头面,还有书桌上的砚台,是她从前与沈珩一起挑的。
瞧见这些东西便会想起沈珩,索性眼不见心为净。
收拾了大半,花窗外轻风吹来,挂在窗前的风铃琅琅作响。
沈梨珠拧眉。
就连这风铃,也是去年她生辰时,沈珩所赠!
沈梨珠咬了咬干涸的唇瓣,朝风铃走去。
风铃收进箱中,没了声响。
方才取下风铃,门却忽的被推开。
沈梨珠一惊一乍,差点失手打落风铃。
偏头看去,原是合秋拿来个梨木匣进屋,“娘子,阿郎送来的香囊,说有安神之效。”
“阿耶?”沈梨珠喘了口气,有些意外。
合秋点头:“周伯方才送来的,以为娘子歇下了,便不曾进来。”
沈梨珠并未多想,叫合秋将梨木匣放到桌上,继续收拾。
等收拾完、关上箱子,郁结在胸前的那团闷气才逐渐散去。
可抱起箱子,正要把箱子锁进柜中,随她一边走动,那风铃也叮叮琅琅发出清脆响声。
先时沈梨珠觉着怀中箱子像烫手山芋,直到箱子放入柜中,四周骤然冷清下来时,她脑中灵光一闪。
翌日清早,沈梨珠便要下人去买铃铛与细线。
她想着,梦中那人既潜入了云栖苑,夜间视物不便,那她在云栖苑四处屋内屋外都从左至右挂上系有铃铛的细线,届时叫下人佯装睡着守株待兔,那人一来,牵动铃铛,就会被发现。
今早合秋传回消息,说沈珩已要开始收拾去湖州的行李了。
接下来几日,在沈珩离开前,沈梨珠打算不再踏出云栖苑半步,若沈珩来探望,就装病不见。
等沈珩去了湖州,她再叫阿耶让他在湖州待到她成婚。届时沈珩回来,木已成舟,他应当也不会再对她做什么。
抱着这样的念头,沈梨珠觉得,连阴雨连绵的天,都没那样可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