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茎孤引绿(4)
夜色渐浓,西苑灯火一盏接一盏地熄灭,只余阁楼上的灯笼明亮。纪常羲还未睡,倚在美人榻上翻看杂记,这些杂记都是持漪从民间买来的,大多是关于纪长嘉的琐事。
自那日滕偃与她说纪氏也开了赌门之后,她愈发对纪长嘉起疑,本想写信给外祖问他可知此事,但又想到他老人家年事已高,晚年能清净一点是一点吧。
纪常羲如今能利用的势力只有柳阖琛,但纪长嘉是她的至亲兄长,她不想拜托外人去查他,是以纪常羲才让持漪去买了这些民间的杂记,想从中窥得一丝线索。
正在看的这一篇,说的是鹿鸣公子待妻子五年如一日,只是偶有奴仆听到少夫人唤纪长嘉为“公子”,两人十分生疏。纪长嘉出孝期后,少夫人有了身孕,但却不小心流产,惹得纪长嘉大怒,二人发生争吵,纪长嘉似有纳妾之意。
纪常羲皱了皱眉,风流韵事果然放到哪,都是最令人好奇的谈资。不过纪长嘉看起来倒确实十分在乎子嗣的问题,她合上书,揉了揉眉心,沈太后偏偏要在此时去太玄观,她真是恨透了这些光靠嘴皮子来忽悠世人的和尚和道士,可心里又明白,正是世间有太多人力不能为的事情,人们才会将心中念想寄托于神佛。
正想着,楼下忽然传来清脆的响声,纪常羲不由望向紧闭的窗户,心中带了一点期望。
下一刻,窗户真的被推开了。
相里千俞灵敏地跃进来,对上纪常羲含着惊讶的眼眸,清了清嗓子:“咳咳,后门的侍卫怎么变多了?我砸了纪女郎的一个花瓶,将他们引开了,纪女郎不介意吧?”
纪常羲摇了摇头:“不介意,只是,你怎么来了?”
滕偃明明说过,不会告知相里千俞她去找他的事情。
相里千俞将窗户关上了,随意靠坐在了桌案上,双手抱胸,“不是纪女郎说有事要见我么?我本来在寿春巡查,收到滕爷爷的信,快马加鞭地就赶回来了,所以纪女郎有什么事找本世子呢?你难得主动寻我。”
“我……”纪常羲哽了一下,道,“没什么事,就是好奇‘棋边切莫笑衰翁’是个什么地方,竟然是赌楼……”
“这不是为了赚钱嘛,你以为谁都跟你家一样,有这么多钱?”相里千俞玩笑着解释,又道,“说起来你都没有好好逛过洛阳,也难怪你好奇,不然下次本世子屈尊带你去逛逛,怎么样?”
纪常羲白了他一眼,“谁稀罕。”
“纪女郎说不稀罕,其实就是非常稀罕,”相里千俞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觉得纪常羲口是心非的样子十分可爱,嘴角不自觉带了笑,却不再逗弄她,换了认真的语气,“好了,快说是什么事,近来我可忙得很,来一趟也不容易。”
“真的无事……”
“真的吗?”
相里千俞见她眼神飘忽,许久不答,不知神游到了何处,便走近美人榻边,一把将她手中的书抽了出来,并将纸上内容大声念了出来:“鹿鸣公子待少夫人五年如一日,少夫人流产后,再难有孕,房事似有不和,少夫人体弱,鹿鸣凶猛如……咳咳咳,你这小小年纪,都看的些什么?”
纪常羲脸一红,连忙站起来去抢那本书,“快还给我!”
“不还!你不说找我什么事,我就接着念下去,没想到纪女郎还有这等爱好,真是让本世子开了眼……”相里千俞将手举高了,他本就身高八尺,手长脚长的,这一举,纪常羲更够不着了,整个人都似陷进了相里千俞宽阔的怀中。
“相里世子的无耻才让我开了眼了呢!”纪常羲气得锤了相里千俞一拳,却不想听到相里千俞轻嘶了一声,忙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相里千俞脸上仍是打趣的笑:“纪女郎力大如牛,本世子这金刚不坏之体都被你伤到了。”
纪常羲懒得听他瞎掰扯,一把扯开了他的衣襟,衣襟下,是渗出鲜红血迹的白色绷带。
“小伤小伤……”相里千俞不料她如此生猛,摸着头讪讪地笑。
纪常羲抬头看向他,因看得久了,眼中酸涩起来,泛起了点点水色,她低下弯眉,墨黑的长睫将眸中神色遮住,相里千俞便只瞧见她一头乌黑油亮的青丝,似是方才洗过,他依稀闻得见海棠花淡淡的清香。
相里千俞的右手已经不听使唤地环到了她的肩膀后头,当年未及他肩膀的小女郎,几年过去,已经恰恰越过了他肩膀那条线,只是,她仍旧清瘦得过分,只一张脸,还有些未褪去的婴儿肥。
可他的手,还是没有越过那条线,安分地垂在了身侧。
“为什么受的伤?”
纪常羲转身去柜中翻找伤药了,相里千俞静静看着她略显忙碌的背影,“不是什么大事,为了抓一个小贼,轻敌让他给伤着了。”
“小贼能把你伤到?如果滕偃知道他的关门弟子如此自大,是不是会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纪常羲还有心情揶揄,相里千俞便安了心,笑道:“我又不会傻到想主动挨一顿臭骂,自然不会把这事告诉他。”
“那我呢?”纪常羲回头盯着他的眼睛,“如果我没有发现,你会主动告诉我吗?”
“不会。”
纪常羲毫不意外他的回答,泄愤般将手中的药瓶用力扔了过去,若不是相里千俞反应快稳稳接住了,那瓶药估计砸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纪常羲道:“那世子上完药后就快些离开吧,眼不见为净。”
相里千俞委屈地瞄了纪常羲一眼,“我还以为纪女郎要帮我上药呢,看来,也不是很心疼我,方才那副担心的模样想必又是纪女郎的拿手好戏,惯会骗我。”
纪常羲轻哼了一声,“世子何时同我坦诚布公,何时再谈这些。撒娇没用,我也不是次次都能原谅你的。”
“唉,”相里千俞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坐到了纪常羲身侧,望着她如雪侧颜,视线却不自觉下移到她精致的锁骨上,松垮的睡袍因着方才的打闹而略显凌乱,顺着锁骨间的玉石看下去,便是饱满而圆润的□□。
他咳了一声,骨头都瘦得凸出来了,该圆润的地方倒是一点没少。
“你要想知道也不是不行,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