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四十五章
尔朱阳雪担心,扶她起来,槿儿拍了拍她的衣裙。槿儿看向远处,“也不知道是谁,走这么急……岑播站起来,向远处看去。
远处火龙盘绕,摩肩接踵,每个人手里几乎都提了一盏花灯,人群慢悠悠向前涌动,刚才撞她的人早已消失不见。似有人藏于暗中,随她们一起停了下来,同她望向一处。
岑蟠想起,周围有人在监视,她并不算是自由。她抿了抿唇,“无事,只是手上脏了,兴许是和家里人走散了,在找人罢,不必计较…”
槿儿看了看她的手,“姑娘的手明明破了…几人未再多走,回到府上,槿儿给她手上上了药。看到她裙上的脏痕,又掀开裙摆,瞧见她膝盖也破了,青一块儿紫一块儿,又要在她腿上上药。岑蟠自己脱了裙,趁槿儿倒药的时候,将字条攥在了手里。
似感觉不到疼,手心攥出了冷汗,槿儿交代的话也听不清。
待到下人从屋里出去,岑播摊开手心。
那张纸条被握的皱皱巴巴,浸着手心的汗,上面还有自己手上的血渍。
翻开那张字条,那上面的字迹并不算好看,不是崔迟景亲自书写,却写清了他现在所在的地方。信不像是假的,不然也不可能用那种方式找到她,送给她。
岑播眼睛动了动,心底又燃起了一团火种,胸腔传来阵阵颤动。
他竟然是在晋阳……
他没有死……
那她呢?她是不是也在?
大
翌日,岑播起的早了些。
常年战乱,无论南北,大城之内,时常有流民聚于城外。
晋阳也不例外。
岑播想要给城外的流民施粥。
韩泽一时为难,倒不是说不可,实施这施粥有利也有弊。
利在于能树立威望,弊便在于,若是开仓济民,四面八方流民便会聚集于此。
如今战乱不止,流民实在太多了…
最主要的是,晋王如今不在,就连杨太尉也不在城中,连能拿主意的都没有。
岑蟠却是坚持,“昨日在街头,月圆之夜,尚有百姓无家可归,于街乞讨,心中难安,施粥一二,也算是为殿下行善德,安民心。”
见韩泽还是犹豫,岑蟠皱了皱眉,“本王妃为此彻夜难眠,不过是想施粥得以慰藉,难道这也不可?”韩泽心心中一惊。
他知道王妃是个心善之人,重民爱民,在孟村的事他也看在眼里。
这王妃从来不会拿身份压人,可如今为了那些流民竞也是拿出了王妃的架子。
韩泽知她态度坚决,退开一步,“自然是可以,小人这就去准备。”
令韩泽欣慰的是,这次施粥并不是大开城门,在全城施粥。
岑播去了城外,只架起一座粥棚。
她不求施粥能有多少人来,只求尽快。
那字条上说,崔迟景受了伤,他们进不来城里,想让她拿些止血的伤药送出城外,城外有扮成流民的人接应。她身边有无数双眼睛,如果想把药送到他手上,也只有这一个办法……
如果晋王之后发现了蹊跷,那便发现吧……起码他现在要活着。
岑蟠手脚冰凉,不知道是因为这些日常食用那香囊里的香料的缘故,还是因为害怕。
她向四周望了望,城外流民并不算是少,或许是最近朝野动荡,流民更向晋阳聚拢。
而这些,她现在才发现……
她刚架起粥棚,便有人蜂拥而上。
那些人像是真的饿了,韩泽担心流民生事,她身边有不少侍卫围护,横眉竖眼,那些流民应当也是受过驱赶,只领了粥便离开,并未有太多纠缠。
岑蟠不知道那药有没有送出去,确实有流民讨了药,有的是自己身上有伤,也有为家里人讨要的。一瓶瓶上好的伤药,风寒药送出,岑播不知道有没有崔氏的人。
可若是真的在,想必是能拿上药的。
连着施粥两日,岑蟠倒是认出几个重复领药的人,那人应该也是警惕,并未与她再相认。
岑播不放心,彻夜未眠。
她现在还没有阿湄的消息;万一阿湄她有事,她觉得她可能真的会疯……
她想去见崔迟景一面,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或许她能问出阿湄的下落。
过了两日,岑播邀尔朱阳雪去城外的跑马。按照那人的说法,崔迟景就在城外的云中山里,向北的一座荒墓下……
清河崔氏,百年世家,权势鼎盛之际,竞是倾然崩塌。岑蟠上一次跑马,还是和尔朱阳雪,后来也不过被晋王带出去一两次。
他带她出去,也总是和她同乘一骑,偶尔嘴上教她一两句,却并不会让她自己一个人好好跑马。若她要撇下这些人跑,可能有些困难,骑马可能很快就被抓到了……
槿儿和乳娘她们也不能依赖,虽然是她带来王府的人,可她知道,她们现在所愿就是她能和晋王过好日子,也许并不会向着她……
可再难总也要试试。
这次出去,总要去找他可能的藏身之所。
和尔朱阳雪出去跑马,总要自由许多,起码这匹马的缰绳在她手上。
岑蟠和同行的人说,她想往远处去。
尔朱阳雪明显心有犹豫,韩泽和乳娘也劝了两句。岑蟠道:“尔朱姑娘说过,鹰不该养在笼子里,我虽不是鹰,但是人,我只是想往远些走而已,这样跑总是没意思的。”
她虽有目的,可这番话确实是她发自肺腑,说的恳切。尔朱阳雪愣了愣。
须臾后她明白了。
面前这个人厌恶极了,厌恶这样被关着,被人看管着。她确实遵了晋王的命令,带她出来走走,但不能离开她,不能跑太远。
若是她自己,凭心而论,这么被人监视也定是不愿。尔朱阳雪打了缰绳,“好,那便听王妃的。”两匹马并排而行,马蹄踏过溪涧,打马扬鞭,疾风掠过脸颊。
这是岑播第一次自己在林间肆意打马,她定定看着前方,却到底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