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象之中隐约掺杂着零星光亮,正是天尊殒世时其身所化的神光,因此卿寻马上推断出,这其实是天尊用身法打造的一场假的涅槃之劫!
只不过……卿寻眉心紧蹙,天尊此举究竟意欲何为?
霁灵虽从未亲眼目睹涅槃之劫,但也听说过业火之厉害可令受劫者齑身粉骨、葬身火海,自此堕入万劫不复且难以转世。她觉得有点奇怪,心里大概一算,凤凰每五百年才会渡涅槃之劫,而上一个替老魔尊抗下劫数的神者逝去才百余年,这劫数,似乎不该现在降下……
难道又是谁在背后操纵?霁灵暗暗望向天帝,却见对方也是紧皱着眉头,一副不明所以又警惕提防的样子,便知此劫非其所为。
罢了,不管是谁,此时催动涅槃劫数也算是助他们破了眼前的死局。霁灵略感宽慰,耳畔忽然响起天尊的传音声,唤她:“霁灵……”
霁灵惊喜不已:“老头子你可算是出现了!”
“霁灵。”
“您就别喊我了,我在这儿呢!赶紧告诉我怎么才能……”
“霁灵。”
“老……”
“霁灵。”
“……”
不论霁灵传音什么,天尊的声音只会重复念着她的名字。她猛然意识到天尊许是出事了,“师父?”
“霁灵……”
喜悦湮灭无存,霁灵迫切看向卿寻,像是急于跟他求证什么。
卿寻却微一偏头避开了她的眼神,然而就是这一避令霁灵彻底寒了心。
那一刻,霁灵好像被人用力扼住了喉咙,唯有急促地喘息才能缓解心头涌起的强烈的窒息感。她双眼噙满泪水,嘴唇颤抖不止,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是谁?!”
卿寻只能摇头以对,他无法在此刻告诉霁灵,涅槃劫是假的,一切都是天尊亲手策划的……
劫数虽假,但拥有凤凰真身的老魔尊却不敢大意,尽管心中存疑,可他仍当这是真的劫数来应对,为求自保不敢有半刻耽误,奋力一挥暂时击退天帝和卿寻,同时设下结界将霁灵困在自己的面前,施展术法意图吞噬她的神力。
卿寻瞳孔瞬间放大,充满愤怒与惊恐,失了智般挥剑斩去,欲破结界救出霁灵。无奈老魔尊使出十成之力,此刻他们又被劫数笼罩,卿寻根本无法靠近。
霁灵只觉得体内的神力在快速流失,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模糊,她狠狠咬住嘴唇迫使自己保持清醒,唇角都咬出了血仍止不住头晕眼花,又试图抬起遥川抵抗老魔尊,却发现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发颤发寒……
“咣啷”一声,遥川掉落在地。
失去兵戈则意味着再难有还手之力,仿若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诸神见状大多惘然痛惜,却无人敢出手相助,更有甚者见上神尚且如此,自己若再待下去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故而脚下一抹溜之大吉。
卿寻泪水夺眶而出,却始终不放弃攻破结界,怒不可遏地喊道:“天帝当真要见死不救吗?!”
此话一出,确实引起某些神官小声议论,再怎么说神界曾因为有霁灵而得万年安定,如今她身陷囹圄,天帝却袖手旁观,着实冰冷无情。
但谁也不敢把这话说出口,只在心里想一想便罢了。
天帝拂了拂衣袖将双手背在身后,望着霁灵露出同其神者一样惋惜的神情,叹道:“为时已晚,她神籍已去便不再是神者,天命如此,即便是朕亦不可横加干预,只能顺应天道……”
真是滴水不漏!霁灵今日所受之罪究竟是拜谁所赐?!卿寻对天帝那伪善的嘴脸深恶痛绝,却不得不忍下一时之怒,咬牙问道:“若我答应你的要求,你能否救她?”
然而天帝却不应声了。
诚如其方才所言,为时已晚:老魔尊已经引出真身黑羽凤凰,正强加在霁灵之身来替他渡劫,可霁灵原本的青鸟真身与凤凰相斥,老魔尊便正作法逼出青鸟,意欲毁之。
青鸟凄厉惨烈的嘶鸣声响彻九重天,回应它的却剩下轰然的雷声。
涅槃劫起,烈火猛烈袭来,一道接着一道打在霁灵身上,焚其骨、噬其肤、摧毁其修为……
霁灵痛不欲生,仰天呐喊:“师父!!救我!!救救我——”
这是她此生唯一一次求救——无人回应。
此时又出现了数不清的神光飞到霁灵耳边,幻化成天尊的声音,缓慢道:
“青鸟死,凤凰生。”
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霁灵的脑海里炸开——青鸟死,凤凰生?!
青鸟死凤凰生……青鸟死,凤凰生……她陡然醒悟:既陷僵局,须得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
“顺应天命?”霁灵撑住遥川站了起来,瞪着天帝冷冷笑道,“可我偏要逆天改命!同你所谓的天道,争一争!”
言罢,她开始不断吸嗜魔修,借魔者之力自毁神脉,以至神骨一寸一寸从体内拆散抽离,最终化为无形、随风消碎……
“霁灵!!!!!”
卿寻疯狂朝她奔去,却被结界的力量撞到了几丈之外。剑已劈断,他便忍下叩心泣血之痛以身法不停地破除结界。
霁灵根本不在乎什么粉身碎骨、万劫不复,面上始终保持着狰厉而美丽的笑容,诡颜无方。
就在她意识混沌、身躯消弭之际,从安突然现身九重天,身后跟随着千余名神将,一同振臂高呼道:“下臣定与战神死生相从!”
他们舍尽神修竭力拢住飘散在空中的残碎灵识,以神力助霁灵重塑骨血,却也因此身负重伤,性命危在旦夕。
可霁灵最终还是消失了。
卿寻望着眼前荡然一空,好似被人抽走全身的骨血般,神魂尽随她一同去了。
他颓然跌跪在地,泪水簌然滑落浸湿了衣衫,嘴里一遍又一遍无声地念着她的名字:“霁灵……”
从安和一众神将亦是万分悲切。
黑云消散,火光渐黯,盘桓于宝殿顶空的黑羽凤凰显现出无限神威,啼啭两声后便朝老魔尊飞去。岂料此时,九重天突然再次涌现出无尽的金光,甚至比前一次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