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染被这突如其来的承诺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还未回应,便又听阿虎说道:“对了,你刚才说还想要办一场婚事?可你既无意中之人,为何执意要办?”
“说起这个。”阿染轻声叹了叹气,“虽然本魔王娶过的新郎官不少,可他们当中没有一人是我爱的。眼看就要渡涅槃之劫了,本魔王想到自己从未与真正爱的人相恋相守,便深感悲哀……”
阿虎眸色微沉,松开了手,冷笑一声道:“真正爱的人?呵,怕是没有。”
“你什么意思?本魔王怎么就不能有真正爱的人了?”
“你要是有爱的人,恐怕那人得从棺材里蹦出来……”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噤声,却还是晚了一步,被阿染抓住话里的疑窦。
“那人?哪人啊?!”阿染追问,“阿虎,我就说你有事情瞒着我!如实招来!”
“没有。”阿虎死不承认,暗暗咬了一下舌头以作警醒,然后瞪着眼睛道,“你不用再诈我的话了,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阿染见他丝毫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便也明白此时再逼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于是摆了摆手,说:“算了,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
阿虎哼声嘀咕:“本来就没有……”
阿染不理睬他的狡辩,接着说:“方才说到凤凰涅槃。其实每五百年,凤凰就要背负着积累于世间的所有不快、恩怨和仇恨,投身于业火之中,以生命的终结来换取世间的祥和。可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我生存于世这许多年,六界之内竟从未有过什么仇怨、恨意找上我,连半分不愉快都没有,所谓需要凤凰背负的那些东西,我竟一点都不曾接触过……”
“那不是很好。”阿虎笑道,笑容里隐含几分苦涩。
“是很好,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所以在我八百二十六岁生辰那日,我偷偷跑到神界的藏书阁,从司命星君那里偷来了一本名为《万世卷》的书,书中记载的内容算是解开了我的一些疑惑……”
万世卷?!阿虎心里咯噔一下,立刻紧张起来。
阿染歪头道:“那本《万世卷》很奇怪,像是被人撕毁过,零零散散就几张纸,也真好意思说是一本神书呢……”
他松了口气,幸好早把东西毁的干干净净,决无遗漏。
“不过我还是从那几张纸上,找到了些许有用的东西。”
“啊!什么东西?!”
阿染被阿虎急急追问的模样吓了一跳,心中又添几分狐疑,缓缓道:“纸上写,凤凰背负世间的罪恶越多,涅槃时便会越痛苦,甚至还可能因为扛不住业火焚烧而死于涅槃。除非有人自愿背负那些罪恶,替凤凰分担痛苦,这样凤凰活下来的可能性才会更大。但如此一来,那人必定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我在想,会不会是有人替我挡住了那些罪恶,却没有告诉我?”
阿虎呼吸一滞,眼皮子跳了几下。
“你知道我最不喜欢欠人情,所以想了想还是决定,涅槃之事我自己来便好,毕竟这是我的宿命,我逃不开。”
司命!老子早晚要把你最后几张废纸给烧了!阿虎神色复杂,暗暗攥紧了拳头,问:“你打算如何做?”
阿染笑道:“不是打算如何做,而是我已经做了!”
“已经做了?”阿虎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做什么了?”
“我嘛,主动集天下大罪大恶,抢来的那些新郎官便是如此。他们不是有着极深怨念的仙妖,就是因被贬而心有仇恨的神官,亦或是在人界作恶多端、死后连阎罗都不愿意收的狂徒,可以说是神界贬之、仙界弃之、妖界厌之、冥界驱之、人界惧之。若魔界再不留之,则其身上的怨气与煞气便将祸乱苍生……”
她每说一句,阿虎的眼睛便要瞪大一分,到最后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所以你根本不是因为喜欢而占有他们?!也不是为了巩固你魔王大人的威名才将他们抓了回来?!”他难以置信地打断了她的话,瞠目自失道,“每每大婚之夜,你都让我将他们拖到千思冢内,由你亲自将其封印,原来……原来只是为了不让他们身上的怨气煞气为害苍生?你……你竟还要背负其身上的罪恶去渡劫?!”
阿染咳了一声,避重就轻道:“我当然不喜欢他们了,一个个丑的跟什么似的……”
那根本不是重点!阿虎大吼:“阿染!你疯了吗?!”
自相识以来,他从不舍得同她说半句重话,却在今日、在听到了她那荒唐之言后,他第一次对她大声斥吼。
阿虎怒火中烧,整个身体都气到颤抖,却不知究竟是在气她还是在气自己。他将拳头攥得咯吱作响,内心悔恨交加,低声道:“若我早知道你是这样想的,我绝不可能帮你。”
“你看吧,要是早跟你说了,我肯定做不成这件事。”阿染的一双眼睛里满是狡黠,不像凤凰倒像是狡猾的狐狸,她嬉笑着把话绕回了原点,说道,“本魔王注定要往火坑里跳,出不出的来都得两说呢。若真因此没能熬过业火焚身,死于涅槃,而生前又从未体会过彻心彻骨的情爱,多可悲呀!!那样的话,死后怕是连一个心甘情愿为我收尸的人都没有啊!”
见她声情并茂,还作势要挤出几滴鳄鱼泪,阿虎无言以对,气到晕眩,赶忙扶住了石墙才勉强稳住心神。
总不能说“你有我啊,我会真心帮你收尸”吧?
阿虎心情复杂,哼唧几声,最后认命般道:“得得得,我说不过你,也拦不住你。只是,我有一件事不明白,魔王大人,你心系苍生,集众恶去渡劫,那直接将他们抓来封印就好,何故非要跟他们成个亲、摆个大婚仪式?”
“呃,说起这个,嘿嘿,我也不知道。”阿染迅速抹掉假惺惺的眼泪,眨巴着眼睛道,“我只是,感觉在跟谁赌气一样,非得办一个大婚之礼,搞得六界皆知,那样,我心里才会稍稍痛快……”
阿虎若有所思,小声嘟哝:“看样子你还是放不下那人,竟以这种法子来报复他。”
又是“那人”?阿染皱起了眉,琢磨着阿虎口中的“那人”,到底是谁?为何要说自己放不下他、要报复他?
难道真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阿染犹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