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溪边,寒意席卷。
阿染强撑着身体踉跄几步,因体力不支歪靠在树旁,心想:若是此时天帝杀个回马枪,可是半分的力气都没有了。
突然,她看见不远处飘起一阵红烟。
“不会这么倒霉吧……”
阿染身子一歪藏到大树后面,小心翼翼地露出半个脑袋暗中观察。
红烟幻化成了一个男子,其身形过分单薄,像是风一吹就倒,头发乱糟糟的不忍直视,额前碎发将双眸全部遮了住,唯有那身红色薄纱长袍随风轻摆,还能显得他有几分飘逸。
男子环顾左右,小声自言自语:“奇怪,去哪儿了?阿掖说明明在这里啊……”
阿染松了口气,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奋力朝他扔去。
可她伤势太重没有力气,只扔了三四尺石子便落了地,发出咚咚响声。
好在男子耳朵灵敏,听到声音立刻转头寻觅。
“原来在那儿呢。”他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停在阿染面前自上而下打量着她,露出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奚落道,“哟,魔王大人,你这是怎么了?行刺失败还是行乞失败了?”
“连雾。”阿染气若游丝,声音几不可闻,即便如此也要讽一句,“你来的可真及时!”
连雾就是魔界七君之一,掌管酬酢司,负责处理魔界一切大小外交事务。
连雾笑笑:“阿掖说感应到你有危险,我还不信呢。”他蹲了下去,昂起头从碎发的缝隙间审视阿染,“中毒了?”
阿染有气无力地摇头。
“不是毒?那我无能为力了。”
“叫方还来。”
“你自己不会叫吗?”
“我现在不能施法。”
连雾眉毛微微上挑:“为何?”
“你自己看吧。”阿染吃力地将手抬到连雾面前。
连雾半信半疑地托住她颤抖的手腕,另伸出双指探过去,“哼,你若是耍我——”
然而他指尖搭到脉上的一瞬间便噤了声,抿紧双唇,眉头深皱,神情愈发凝重。
半晌,连雾质问道:“怎么回事?”
阿染斜了他一眼,“你能解决吗?”
连雾倒也直接:“不能!”他又急又气,抓住阿染的手便不放了,“内伤严重,气血逆行,三处经脉寸断!你还自封了魔修?!魔王大人,若非还剩这一口魔气顶着,恐怕此时你已是十殿阎王的贵客了!”
阿染看见他着急,反倒心情大好,虚笑了两声,道:“连雾魔君素来八面玲珑,从不轻易发怒,就算生气也只会在刑掖面前发作,不叫外人瞧见。今日难得一见魔君发火,想来是把本魔王当作了自己人,本魔王深感荣幸,可要好好瞧上一瞧……”
“瞧!等你好了,本魔君让你瞧个够!”连雾咬牙切齿,“说,你到底是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的?”
“不说,你先把方还叫来。”
“你不说,我就不叫!”
“那你等着给我收尸吧。”阿染头一歪作装死状,翻着眼皮咬着舌头吐气道,“到时候刑掖问起来,我就化作厉鬼告诉他,是你见死不救!”
“……”
连雾奈何不得,只好施法叫来方还。
方还揣着手出现在不远处,丧眉搭眼地踢着石子,嘴里不情不愿地嘟囔着:“一天天的没个安生时候……”
当他抬眼瞅见这回不光是魔王,就连魔君连雾也在场时,顿感事情不妙,紧捣着小碎步跑了过来,“哟,这怎么还都来了呢?”
连雾指着阿染面无表情道:“她要死了。”
“呸,你才要死了。”阿染回骂了一句,然后对方还说,“你再给本魔王一些‘好得快’。”
“啥好得快?”
“就是上次那瓶内服丹药。”
“呃,好好。”这啥时候取的名字?我怎么不知道?方还忙不迭的找药,同时好心问起阿染的伤势,“魔王大人,您的剜骨之伤恢复的如何?”
“你别……”
阿染没来得及拦住方还叫他别提此事,连雾就厉声打断问道:“什么剜骨?”
方还一愣:“连雾魔君,您不知道吗?”
“他不知道。”说话的是阿染。她叹了口气,说道,“这次不是因为剜骨的伤。”
方还递药的手猛地一收,问:“那是因为什么?魔王大人,药可不兴乱吃,须得对症下药。”
阿染瞟了眼连雾,解释道:“方才本魔王与天帝打了一架……”
“跟他打架你不会吃亏的。”连雾不信,“除非你没有还手。”
“……”
连雾又探她的脉,脸色愈发难看:“非但没还手,你还在他出手之前把自己的魔修封了?”
“……”
连雾拧起眉毛,“为何封住魔修?”
“先找药。”阿染试图糊弄过去,便对方还说道,“方还,我现在还不能解开魔修,你那里有没有适合这种情况的药?”
“这种情况,还是‘好得快’吧。”方还又把药瓶递了过去,瞟了眼连雾,见他脸色实在难看,便叮嘱了两句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先回魔界了。
阿染拿着药瓶,刚想打开服用就被连雾一把夺走。
连雾气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阿染轻描淡写道:“我把一根凤凰骨送给我夫君当本体了。”
“你、你说什么?!”
连雾目瞪口呆。
他没听错吧?!凤凰骨?!!!
“我说——我把凤凰骨送给了我、的、夫、君!”
连雾在意的根本不是什么夫不夫君的,魔王大人之前娶了那么多新郎官,每一个都能自称是她的夫君。
他惊道:“你的剜骨之伤是剜去了你真身黑羽凤凰的凤凰骨?!”
“嗯。”
“谁干的!!!”
连雾震惊不已,他实在想不出有谁能剜去阿染的真身之骨,六界之内唯一可与她匹敌的便是天帝,可看刚才方还的反应,剜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