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柳镇上处处火树银花,鞭炮声与锣鼓声此起彼伏,舞狮队伴随着锣鼓喧天穿梭于长街之上,气势威猛。
百姓们人手一只鲤鱼鱼灯悦然起舞,另外,城中的杂耍团和戏班子也有精彩的演出。因此,附近几个村镇的百姓全都跑来凑热闹了。
赵步才命人在市集中收拾出了一片空地,用作戏班子表演的地方,此时此地已是人头攒动,叫好声连连。
君安与阿染携手而至。赵步才提前给他们留了一处好位置,好让他们安心欣赏戏文。
台上的伶人正在演一出求亲的桥段。
君安转头看着阿染,她正一脸认真地看戏。
突然,阿染问道:“卷卷,为何自古以来都是男子求娶女子,却从未听说过女子向心爱的郎君求亲的呢?”
“女子向男子求亲的情况不是没有,而是女子求亲会被世人误认为是自降身价。凡世伦常对女子的约束颇多,再加上轻而易举便可得到的,大多都不会被珍惜,是以世上薄幸郎与痴情女同多。”君安答道。
一幕演完,戏班小管事走上台,让大家耐心等候接下来更加精彩的演出。
等候间隙,阿染又说:“我觉得,女子亦有权利择其所爱,管别人怎么想呢。”
君安抿唇轻笑,知她生来反骨,有这样离经叛道的想法不足为奇,因此不甚赞同地点了点头。
阿染一时兴起,悄悄变出一把纨扇。
扇面上画着一枝冷梅,雪压枝头,却开得极为挺立娇艳。
她模仿伶人的样子轻摇纨扇,摆出一副百媚丛生的娇态,用扇子去挑君安的下巴,口气轻浮:“小郎君,嫁给我可好?”
“小娘子要娶本君?”君安十分配合阿染的胡闹,掌心向上朝她伸手道,“空口无凭,需以物为证。”
阿染摸了摸腰间,并未有他物,眼睛一瞥便看到了君安佩戴的那条玉佩,玉佩上系着的穗子正随风轻摇。
“喏,就它。”阿染指着玉佩,施法在上面又加了一颗小小的金珠子,“金玉良缘,我早就赠予你了。”
君安低头一瞧,眼含三分笑意,又抬起头盯着阿染,心道:这可不就是金玉——良缘嘛!
“可本君是男子,怎么能说是‘嫁’给小娘子呢?”
“喂!你方才还认同我……”
“我娶你。”
君安握住阿染持扇的手猛地把她拽向自己,另一只手顺势揽住她的腰,将她紧紧地锁在了怀里。
他低下头,凑到阿染的耳边轻声道:“清浅流年,唯愿与尔相依,至死不渝……”
阿染愣住。
她,从未碰到过这种情况……
“阿染,你可愿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
阿染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心道不妙:糟了,是心动的感觉!一时大意竟被小郎君掌握了主动权!
“若你愿意,我们便在除夕那日行大婚之礼……”
她心里百转千回,半天没有回应,心想:此行本就为娶郎君而来,所以这话当是我说才对,怎就让对方抢了去?
见她迟迟不应,君安心里便有些忐忑,“你也可好好考虑,不急……”
“我……”
若是按照戏本里所演,此刻她应该羞答答地将头埋进小郎君的胸膛,娇滴滴说上一句“但凭郎君做主”。
可她是谁?她是阿染,是六界闻风丧胆的魔王!即便谈情说爱也不能被他人左右!
主动权,必须牢牢掌握自己手里!
阿染不甘示弱,深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腰杆儿故作镇定道:“什么你娶本魔王?就是本魔王娶你!你你你嫁不嫁吧?!”
“你啊……”君安盯她半晌,哑然失笑,顺着她的话宠溺道,“好,我嫁!”
阿染面露得意之色,下巴都快扬到天上去了。好巧不巧,她这个动作在君安看来,竟像是一种邀请、一种暗示……
“唔!!!!!!!”
阿染倏地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这一幕。
君安——竟主动吻了她!
在他们两个各自清醒、互相求亲之后竟实实在在的——接吻了!!!!!!
阿染依靠在君安的怀里,脸红耳赤眉眼含羞,紧张而又笨拙地回应着。
可她哪里有什么接吻的经验,为数不多的两次,还是一次君安作为魂体感受不到,一次则是君安失了智。
到底是一场烟火救了险些溺死在这个吻里的阿染。
“砰——”
游园会上最盛大的烟花突然绽开,巨大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月柳镇霎时宛若白昼,七彩烟花于漫天夜空中绚烂无比,人们纷纷发出赞叹之声。
君安不舍地松开阿染,呼吸有些不稳。缓了片刻,他从衣袖中拿出那支早已刻好的木钗。
“以钗相赠,博小娘子一笑,愿与小娘子结为夫妻,携手此生……”
君安将木钗簪于阿染的发髻上,钗头的凤凰与她的真身相得益彰。
“阿染,戴上它,你可就不能反悔了。”
阿染轻抚木钗,心中欢喜,应道:“不反悔。”
君安拥她入怀,与她耳鬓厮磨,良久才说:“阿染,我们回去吧。”
“好。”
君安牵起阿染的手往小店的方向走去。行了两步,阿染回过头望向戏台,看见伶人已经在台上演着戏文的下一幕了。
忽然间,她听伶人咿呀呀地唱了一句“初看不知戏中意,再看已是戏中人”,曲调宛转悠扬,却是含有几分哀恸与遗憾。
阿染摇了摇头,这曲子不该是这么唱。
看着身旁的君安,阿染照着戏文里的词句兀自哼了起来。
曲不成调,可听得人心情愉悦。
君安手指微微收紧,唇边笑意渐浓。他瞥见阿染还攥着纨扇,便想到了连雾,问道:“连雾的武器为何是一把扇子?”
“他说是因为以前刑掖体弱,自己常常需要为之熬药,用惯了扇子。”
“嗯,倒是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