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染嘀咕了一句“故弄玄虚”,停下脚步对君安说道:“行了,我还有事,你自己慢慢玩吧。”
她的确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除了召见衍曦堂的各位灯师了解魔界各处的灯油情况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躲在启芜殿里,避免这种尴尬的碰面再次发生。
可即便阿染有意躲避,与君安碰不着面,君安也能时刻提醒她自己的存在。
譬如这日。
阿染百无聊赖地缩在偏殿的长榻上翻看奏本,上面写的全是灯师报称灯油库存告急之类的话,越看越烦,最后索性把奏本扔到了地上,骂骂咧咧道:
“本魔王还能不知道灯油不够用了吗?!真是的!连雾都已经去北海商议了,他不回来,本魔王能有什么办法……连雾也是,往日去不消半月便能来信通报,此次为何拖了这么久……”
没有光照,连魔宫里的小树都难以成活,枯败了许多,更不用提魔界老农的日子有多难过了。
阿染后知后觉地记起,那日在山道旁遇到君安的时候,他好像正是在给树苗施法,催其生长。
“原来他都知道啊……”
阿染正感慨着,只见东厨倌儿端着食盘走到殿内。
东厨倌儿躬身道:“禀魔王大人,东厨听闻您近来胃口不好,便特意做了这碗汤,请您品鉴。”
阿染示意东厨倌儿把汤放到桌上,她先是闻了闻,确定没有问题后拿起小勺吸溜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就问东厨倌儿:“这是什么汤?”
“回魔王大人,此汤名为‘牵肠挂肚汤’。”
“牵……”阿染盯着碗里飘着油星儿的汤看了又看,颇为无语,“猪肚汤就猪肚汤,什么牵肠挂肚,不伦不类的!谁起的名字?”
“呃,是……是……”东厨倌儿暗暗察言观色,小眼睛不停地瞟来瞟去,心想:方才魔王大人还表现出挺喜欢的样子,怎的听了名字之后,这脸色就变了呢?哎,早知道就不听那个厨丁的,用这么个酸文假醋的破名字了!
东厨倌儿一咬牙,推责般说:“是您的那位旧友取的名字!他、他近日闲来无事就去东厨帮忙了,这汤也是他亲手做的!”
君安?阿染一口热汤滚在了嗓子眼儿,心想:他竟然跑去做了厨丁,难道就因为我那日随口的一句,东厨之食难以下咽?
“嗯……罢了,也不是那么难听,就叫这个名字吧。”她默默放下小勺,干咳两声,道,“瞧瞧人家这手艺、这才识,你们东厨的都跟人家学着点儿!别整日做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端出去叫人笑话!”
“是是。”
东厨倌儿:魔王大人是不是还学过人界变脸的戏法儿???
此类的事情还发生过好几回,其中不乏阿虎多次出手搅合。渐渐的一传十十传百,夙罗城乃至全魔界便都听说了魔王大人的风流轶事。
坊间盛传,魔王大人近来总与一个小厨倌儿耳鬓厮磨、缠绵悱恻于长榻之上……
流言蜚语沸沸扬扬传了半个月,终是将不速之客引了来。
又是一场阴雨降至,寒凉的风一阵阵偷袭似的吹过,摇动了迎客铃。
风吹铃响,有客前来。
阿染虽听见了迎客铃,却并未起身,继续躲在启芜殿的偏殿里,躺在长榻上吹风小憩。
“榻啊榻,最近他们可都说你劳苦功高呢!”
阿染望窗外瞥了一眼,看见来者正是魔君吕讳。
吕讳身姿袅然地扭进启芜殿内,眼睛转了一圈之后并未发现魔王大人的身影,而是见一男子正拎着食盒在一旁等候,面生得很。
这身形,这气度,还有这个面具……吕讳心道:看样子,他就是传言中的那位“集市郎君”了。
她继续暗暗打量并往君安身边走去,越靠近越觉得此郎君果真名不虚传——天上地下,绝后空前,世间无双!
甚美!!!
吕讳暗下决定,只要他不是魔王大人的榻上欢,便定要将其收了去!退一步讲,就算他是魔王大人看中的男子,自己也要搏上一搏,万一他是被迫的呢……
吕讳停在君安面前,搔首弄姿道:“咦?这位小郎君怎得此前从未见过?”
君安表情冷漠,目不斜视,不言不语。
吕讳加大攻势,玉手若有似无地扫过君安的胸口,勾着自以为魅惑人心的眼神笑问道:“郎君莫怕,本君不过是想与你认识一下而已!郎君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可否婚配?”
君安后撤一步与吕讳拉开了距离,面具下的眉头深深皱起。
这时从偏殿门处传来一阵哈欠声:“他叫君安,魔界之士,至于婚配否……”
阿染伸着懒腰慢悠悠地走到了正殿上,慵懒地往她的帝王椅里一靠,轻佻的笑容里带有几丝威胁,问道:“怎么,女君这般盘问,莫非是看上他了?”
吕讳面色一滞,算是明白了这位叫做君安的郎君是自己碰不得的,立刻退开了好几尺,面朝主位跪拜道:“臣参见魔王大人。”
阿染并没有让吕讳起来,而是接着说道:“也难怪女君对君安青睐有加,君安确实优秀,连鲜少来夙罗城的北部女子都是只见了他一眼,便深深地被他迷了去。本魔王以为这恰巧说明了女君治理有方,北部子民与你同心同行,竟是连对男子的口味都格外一致。”
吕讳伏身于地,身体微微发抖,表现出十分紧张的模样,道:“魔王大人,魔界各部皆为魔王大人您的子民!您这么说,实在令臣惶恐!且那魔女之事,臣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你不明白,本魔王就告诉你。”阿染知道吕讳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无所谓,顺其话说便是,“前些日子,有一个北部魔女来到百鬼夜集,对你面前的这位‘集市郎君’频频示好,言行举止之间许是有些过激,惹得郎君不大痛快,出手阻挡时不慎将魔女打伤了。后来本魔王一问才知,那魔女竟是女君的手下。如此看来,你们当真是主仆一心。”
吕讳虽还跪着,却是将身体挺直了,神色不卑不亢,淡淡回道:“是臣管教不严,待回去之后,臣定当严惩不贷。”
“那倒不必,本来就是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何故谈什么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