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装?”阿染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哼道,“明人不说暗话,咱们直接点,你且说说,多少灯油能换那些麒麟兽和它们的御兽符?”
马侯吞吞口水,迅速在心里算了一笔账:若坚持不认,用贩卖御兽符所得之财与北海游商私下交易,买来的灯油不但比魔王大人往日分配给西部的还多,而且还能剩下不少钱财。
可若是说了实话……马侯偷偷瞟向阿染,只觉得她笑容里的奸诈气息比自己更甚。
见他踌躇,阿染又道:“本魔王现在还有耐心跟你谈,你若再装下去,本魔王便是将西部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你藏匿的那些麒麟兽和御兽符都找出来,到时候定叫你血本无归!”
马侯身体颤了一下。
阿染挑了挑眉,道:“不妨告诉你,天帝有意请麒麟一族回归神界,如果神界知晓此事,借机发难,本魔王会第一个拿你去顶罪,把你交给那些神官,管你是进丹炉、绑雷柱还是被灌铁丸,亦或是被天帝亲自施行法外苦楚,本魔王都会当作没有看见,好让你尝一尝见死不救是何滋味。反正魔界不缺你一个,魔君之位你不想坐了,有的是屁股痒的……”
马侯万没想到,只是买几只不成气候的麒麟兽,竟会惹来这么多麻烦!他赶紧趁魔王大人反悔之前,哆嗦着举手比了个五的手势,在触到魔王大人质疑的眼神后,瞬间又收回来两根手指,小心试探道:“三……三成,行吗?”
“当然行了!”阿染一口应下,心里盘算着,若是此次灯油总量就少,那与以往的两成有何区别?她斜睨着眼睛讥笑道,“不就是比以往多了一成而已,魔君何苦这般大费周折呢?”
马侯欲哭无泪,这笔买卖亏大发了!
就这样,阿染将那些被马侯关起来的麒麟兽如数救出,并确保其御兽符完好无恙。
她让阿虎再跑一趟,亲自护送麒麟兽去往月柳镇与麒麟族长汇合。
阿虎有点不高兴,说:“阿染,替你跑腿跑几趟都无所谓,但是你以后能不能别再背着我只身前往那些不存之地了?太危险了!你这样我真的特别担心!身为你的近侍,我就是要保护你的安全啊!总不能白拿你给的俸禄白吃魔宫的饭呀你说对吧?大不了我辛苦一点,使用法术将这些麒麟兽瞬时送到人界,那也就是回来多吃两碗饭的事儿,总比你再受了什么伤的好……哎哎哎,你跑什么?!你听没听见我说的呀?!阿染!!!”
阿染:“……”
事情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麒麟失踪一事解决后,魔界衍曦堂的灯师紧接着生了怪病,整日昏睡不醒,即便是醒着也都一副哈欠连天、萎靡不振的样子。
阿染命方还去给灯师“看病”,告诉他只开几副药方即可,并未深究,且此后再没有过问其他。她知道这是?讳暗中修习那几本假秘术,试图以此操控灯师们的思想或魂魄所致。
本来就是假的秘术,结果当然如此。
阿染的全部心力都用在修葺长明殿上,特意找来魔界最厉害的百工把长明殿里里外外好好修缮了一番,还在后院外另扩一块土地重新建造楼台,取名望舒台。
连雾闲来无事,拉着刑掖去筑地现场看热闹。饶是他已经见过不少六界奇景,此刻站在长明殿前仍是口呆目瞪,久久不能回神,仰头去算望舒台究竟有多高,算了半天,脖子都酸了还是没看到楼台之顶。
“月即望舒,取思念之意……”连雾不禁调侃道,“她建造这望舒台,莫不是借着楼台之高诉相思之苦?思念浓一分,楼台便筑高一层?”
刑掖笑了笑。
连雾又道:“不过,阿掖魔君,最近魔界上下可都对她颇有微辞,说她色令智昏,不务正业,大兴土木,穷奢极欲,不顾及他人疾苦,净做一些劳民伤财的事……”
刑掖笑容渐渐凝在脸上,眉心蹙起,眸中寒光凛冽。
连雾颤了一下:“你别瞪我呀,又不是我说的,想也知道这种秕言谬说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说完指了指东边。
刑掖眸色微缓,却仍没什么好脸色。
连雾叹了声,道:“你我都知道,她这样做是为了让百工匠师、厮侍杂役和其他低阶魔农能名正言顺领俸生活,否则现下没有灯油,大家的日子都很难过。”他朝刑掖走近一步,压了压声音问,“咱们要不要帮一帮她?”
刑掖抛去一个眼神:怎么帮?
“偷光。”连雾的声音不大不小,“当初神界有十只三足金乌,后因其作乱只留下了一只,便是现在天上值日的那个,其余的被分别关了起来。不如,咱们从剩下的九只里偷来一只?啧,也不能说是偷,暂借罢了,借它来魔界照照光,待灯油的问题解决了,还是会还回去的。”
刑掖歪头看着连雾,眼里挑起一抹玩味:你要去神界?
连雾惯常讨厌神界,其避讳神界的态度与楠桦避讳北海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此时被刑掖这么一盯,他就有些踌躇,面露难色道:“我也不想去!这不是见她实在为难么……哎,我打听过了,余下的九只三足金乌里,有一只被关在大次山,那地儿偏,没什么人去,咱就把那只给偷……呃,借来?”
刑掖微微颔首,迈步而去。
“你干什么?!”连雾刹时拉住他,心头一紧,道,“不成!你答应过我此生不再踏入与神界有关的任何地方!大次山再偏,那也是在神界的范围之内!你你你不许去!!”
刑掖侧过身抱臂面对连雾,那样子似是在说:万一被发现,你打不过他们。
连雾心知肚明,眼神越过刑掖瞥向后面的草丛,哼道:“那便让魔界黑着吧!反正酬酢司的灯油还够用,刑科司若是不够,你便差人来我这里拿……”还没说完就改了主意,用扇尖点了点刑掖的胸口笑道,“不,得你亲自来!”
刑掖:“……”
此时轻风拂过,草丛里发出窸窣的声音。
他们不动声色地看过去,听见那处传出几不可闻的两声“咦”“呕”后,又是一阵窸窣才彻底恢复了安静。
连雾失笑:“阿掖,你说她要听就听呗,何必偷偷摸摸的呢!”
刑掖亦是轻弯嘴角。
连雾见他笑,自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