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夙罗城内各家商户正张灯结彩、紧锣密鼓地筹备夏夜会。
平定北部兹事体大,阿染为了避免其他各部心生怀疑从中作梗,故意利用夏夜会大造声势、声东击西。且七夕将至,百鬼夜集的商铺确实都提前开始了节日预热,纷纷张贴出小食半价、满减折扣等招牌或告示博人眼球,口号喊得震天响。
阿染为视察民情,特意拉上刑掖扮作平民模样来到百鬼夜集私访,溜溜达达转悠了一上午,对夙罗城的民风民情甚是满意,不由感叹道:“若是北部也能如此,那该多好啊……”
他们行于乱糟糟的集市中,忽然听见不知何处传来“咕噜噜”的声音。
阿染四处看了一圈,最后发现竟是自己的肚子在叫,便不好意思地揉揉肚子,拽着刑掖来到咱家酒肆的门前,说:“饿了,先吃东西,吃饱了再视察!”落座后,她又把菜单递给刑掖,“你来点菜吧,咱们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呢。”
刑掖不看其他,直接翻到果脯一页,指尖停在“红果蜜饯”上。
阿染伸着脖子凑过去一瞧,不禁发出怪声:“呃咦——”
红果红果,真是变着法儿的暗示于她,催促北行的那位快些归来!
刑掖盯着她看,眼睛里笑盈盈的。
“拿来吧你!”阿染知道他也点不出什么新鲜的,就把菜单夺了过来,随便指了两下同店小二说,“这个肉,还有这个,再来两盘下酒菜,另外赶紧把你们家最好的酒给我端来!”
刑掖轻咳一声,想要以此告诉她莫要贪酒。结果阿染立刻瞪了过去,撇着嘴质问道:“干什么?你想打小报告啊?!”
刑掖摇头,意为不敢。
阿染把菜单还给店小二,店小二笑呵呵地跑开去备菜。许是觉得方才自己口气不太好,她又亲自给刑掖倒了一杯茶并说:“你肯定会和连雾提起夙罗城最近发生的大事小情,但今日我喝酒的事,你万不准告诉连雾,我怕他嘴不严,一不小心再告诉了君安……你,你要是不答应的话,下次再有任何差事,我绝对会出于报复而全部指派连雾去办的。”
刑掖无奈地耸了耸肩,算是应了她的要求。
不一会儿店小二便端来餐食,一样样摆满方桌,最后扬着得意的笑容道:“二位,您的餐食已经上齐了,请慢用!”说完就跑去忙别的事情了。
阿染盯着满桌佳肴,越看越不对劲:“红豆包、红豆松饼、红豆桂花丸、山药红豆卷、红豆薏米粥……怎么全都是红豆?我没点这些呀!”
就算红豆被称作相思豆,乃七夕节必不可少之物,那也不能一口气吃这么多吧?
刚好老板经过,阿染便拦住他问道:“这些东西都是你店里赠送的吗?这么多的豆儿,你就不怕客人吃多了在你店里放屁?”
刑掖难得笑出声。
店老板拿起桌上的点菜单目,又看看桌号,不好意思道:“哎哟!误会误会,您这一桌子菜其实是二楼包厢的,那里正有一位郎君等着借此对心上人告白呢!”
阿染忙说:“我们可一筷子都没动过啊!赶紧端走吧,免得耽误了人家的正事。此外你再给他们送去一壶上好佳酿,美酒赠佳人,祝愿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记在我账上便好。”
“好的好的,实在对不住。”店老板弯腰致歉,招来小二将菜火速端去二楼,然后暗暗打量了阿染几眼,觉得她气度非凡,似与一般魔者不同,身形亦有些熟悉,便又道,“二位请稍后,我马上命厨子将您的餐食做好送来。为表歉意,今日您在小店的酒水全部免单,菜品半价!”
阿染乐开了花,连连点头称好,可还没笑两声就瞥见陈偃匆忙闯了进来。
她敛了笑对店老板道:“你去忙吧,我朋友来了。我们要说一些事情,不希望被人打扰。”
“我等您招呼再来上菜。”店老板很是通透,说完躬身退下。
只见陈偃阔步走来,从袖中拿出信封,气息尚未喘匀便低声说道:“魔王大人,这是连雾魔君让卑职交给您的信!”
阿染接过书信展开一看,心情倏然好到极点,若非酒肆内宾客众多,她定会拍案叫绝,可现在却只能努力抑制着喜悦,同陈偃说道:“你先回魔宫好生休息,或许用不了多久,你就要再次北上了。”
陈偃亦是激动:“卑职愿为魔王大人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呃,肝脑涂地倒也不必。”
阿染嘴角一抽,想到那画面顿时胃口大减。送走陈偃,她把信交给刑掖。
刑掖看见熟悉的字迹,心头一暖,却在细看信的内容时,眉头又微微皱了起来。
耳边传来阿染飘飘然的声音:“你认为谁去北部合适呢?”
刑掖没有回应。
“你这是什么眼神?”阿染托着下巴斜了他一眼,“罢了,问也白问,反正只要不是连雾去,对你来说谁都一样,是吧?”
刑掖点了点头。
阿染被他这般诚实弄得啼笑皆非,想了想,说:“行了,不让连雾去,北部的事情容我再考虑一下。”说完她举手示意老板可以上菜了,谁知手刚一伸出去就被刑掖牵了住。
刑掖在她的掌心写下“牵制”二字。
阿染一怔,掌心微合,沉默了好一阵子后,摇头叹道:“北部百姓方才脱离水深火热,我不想也不能将他们当作筹码,引他部之徒为新君之位自相残杀。”
而所谓“他部之徒”,正是说傲殷一党。
刑掖眉头紧了两分,又在她掌心写下四个字:慈不掌兵。
这次,阿染当即把手扣在桌面上,执意道:“不行就是不行。”
本以为刑掖会同她争辩一番,不料,刑掖只是摸了摸她的头,仿佛早就猜到她会如此决定。
刹那间,她脑海里闪过某些模糊的画面,竟令她渐渐湿了眼眶,怔忡着呢喃道:“兄长?”
刑掖霎时瞪起双眸,手僵直在半空,神情惊疑难定:“你……”
阿染却只失神了片刻,转瞬间又恢复如常,且她根本不清楚自己刚才说过什么,反而奇怪地看着刑掖,问他为何表情如此惊讶。
刑掖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