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霁灵请子世去启芜殿喝茶。
子世已换回妖皇的装束,长身玉立、潇洒不羁,行走在魔界的街上引来不少女魔驻足侧目,她们无不是窃笑私语、媚眼频抛,更有甚者主动上前勾引。
然而子世却是郁郁寡欢,眉梢眼角写满阴鸷不快,肩上扛着一杆死沉死沉的长枪,才一迈进殿门就气呼呼地高声喊问:“我现在是彻底沦为外人了是吧?!居然连千思殿的门槛都踏不得了?!”
霁灵正常桌案前撰写文章,听见质问声便放下手中的笔,抬眼瞧去,见子世支楞着狐狸耳朵呼哧带喘地走了进来。
她挥手收过了遥川,又亲自斟了一杯茶走到子世面前递给他,笑道:“你把自己关在花都喝了三四天的大酒,酒量没练出来,脾气倒是长了不少。怎么,回到魔界有谁招惹你了?”
子世渴极了,喝完霁灵递过来的茶水后,又跑到桌边抱起茶壶饮个痛快,润足了嗓子才说:“还能是谁!他个豖豖!居然在千思殿前立了块牌子,说什么‘换毛期的狐狸不得入内’?!可恶!老子非手撕了他不可!!”
霁灵一边收拾笔墨纸砚,一边问道:“小狐狸,你觉得蔽芾海和千思冢有什么不同?”
子世无心深究二者区别,只一心想同卿寻狠狠干一架以泄私愤,敷衍道:“都是藏污纳垢之地,能有什么不同。”
“我也这么认为。”霁灵认真地点了点头,用刚煮好的沸水又给子世倒了一杯茶。
茶水入喉,子世猛地反应过来霁灵的话中含义,倏然瞪起眼睛,欲张嘴斥驳,却被滚水烫的难以开口。
霁灵笑意渐浓,拂了拂袖往外走去,留下一句轻飘飘的:“不必谢我。”
谢你?!谁要谢你?!子世内心呐喊着,吐出茶水斯哈地呼着气,心道:难怪这两天总感觉蔽芾海的怨气轻减了许多,原来是她!
毋须霁灵言明,子世就已知道她是把斩妖台的怨气全部锁住移送至千思冢内,打算同那些罪孽一起渡劫度化,如此一来也算是还了他多年的情分,卿寻大概也是因为此事,才气得立下那样一块木牌。
嘴巴烫掉了一层皮,心里也被她剥落了一层,子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又狠命地咬了咬嘴唇,望着霁灵离开的方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十分不甘的话:“霁灵,你我之间,还不清的!”
他气得不善,正好此时一个小魔厮慌慌张张闯进殿内焦急地左顾右看,子世就把一肚子气撒在小魔厮身上,怪其不懂礼数,失了魔者风范。
小魔厮委屈地道了声“冤枉”,悻悻奉上一只木盒,称是冥后派鬼兵信使送来的。
子世见盒盖上有一个兽面纹图腾,顿感不妙,命小魔厮赶紧把木盒放在桌子上,离得老远用法术掀开了盒盖。
等了一会儿,盒子并无异动,子世才走上前去查看里面的东西。
小魔厮提心吊胆地凑过去,伸着脖子一瞧,那木盒里装的不过是一株寻常的生灵草,奇怪地嘟哝着:“冥后送它做甚?这玩意儿万魔山脉不是多的是吗?”
“这不是普通的生灵草。”
子世变了脸色,心道:这是方还!
是茗欢杀了方还,还是傲殷?又或者,是他们联手……
子世抱起木盒追了出去,在霁灵走出魔宫大门前拦下她,二话不说将她带到一无人之处,打开盒子给她看。
霁灵眼神骤冷,盯着盒中附着方还魂魄气息的生灵草,不禁想起了当年的赤桑。她竭力克制着怒意,不动声色的收紧手指,指尖微颤嵌在盒身上,“是谁干的?”
子世摇头:“说不好,这是冥后派鬼兵信使送来的,但盒盖上面的图腾……”
霁灵看了眼那图腾,思忖片刻后庄重地盖上木盒,道:“传本尊旨意,药师方还,丹心妙手,济世为怀,泽被万民,今不幸为魔君朱乔所害,特追谥方还为魔界第一药师,厚葬于王陵。此外,八方来客今后交由魔君马侯掌管,连雾督管。”
“那朱乔呢?你既说是他杀了方还,打算如何惩治他?”
“奸佞之徒,留之无益,杀。”
半炷香不到的工夫,魔界各部就全已知悉魔王大人震怒,派刑科司的刑掖魔君亲自去缉拿罪臣朱乔并将之当场斩杀。
说起来也不怪魔尊心狠,毕竟方还乃魔王大人最看重的药师,对魔王大人无比忠诚,和魔王大人同心同德,朱乔杀了方还,不就是告诉世人要他是要与魔王大人为敌吗?自寻死路罢了。
霁灵还亲自在夙罗城内抓了几个藏身市井的反贼,皆为朱乔安插在此的眼线,趁他们意图作乱之前将其一网打尽,扔进刑科司交给差役处置。
而那些平日里与朱乔交好的魔官们听闻此消息,登时危如朝露,不敢再朋比为奸,纷纷抱着钱财钻入提前打好的鼠洞里躲避风头去了。
就在魔界百姓因朱乔之死而拍手称快之际,连雾却犯了愁:朱乔已死,南部掌事者空悬,楠桦在北部管着职官处根本管不了南部的事,魔王大人又肯定不会让她的小郎君离开她去南部平乱,至于马侯,贪得无厌,根本不可以叫他跟税事沾边……这算来算去,不就剩下自己和长盛了吗?!
因此,连雾火急火燎地奔去找霁灵,想要问清楚税赋司和南部的诸多事宜到底该怎么办,他可不想跟长盛两地分离!
彼时,霁灵正在书斋提笔撰文,听到连雾闯了进来,她不得已放下笔,揉着额头叹息:“没一刻消停。”
连雾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脚都没踏过书斋的门槛就喊了起来:“魔王大人!你打算派谁去南边打理税赋司呀?!本君事先声明,本君可不会去的……”
“你若不愿,本尊就把那些事情交给长盛。”
“嘘嘘嘘!刑掖!他叫刑掖!阿掖啊!!!”连雾跳着脚地打断了霁灵的话,还险些上手捂住了她的嘴,好在他及时意识到她的身份而收回了手,想想还是忍不住耸起眉心压低声音说,“就算你想起过去之事,也断不能在外人面前再唤他那个名字!”
“你就这么怕他被神界发现?”
“你不怕吗?”连雾冷哼,左右看了看,“咦,怎么不见那位小郎君?”
几日前,霁灵和卿寻一同去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