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长街不远处几名青衣劲装护卫列队将弓箭收起来。一辆马车停在队伍后面,车檐角的鸾铃随风飘动,幽远的铃声随着缥缈的风声传来。
一身绯红金绣麒麟服,极致繁丽清雅的男子从马车上下来款款而行。
雪后残阳洒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勾勒出完美线条,整个人罩在夕阳辉光中。发束玉冠,剑眉星目,清隽矜贵。
刑大人与手下倏然抱拳跪地:“小的拜见大人!”
众人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刑大人神色凝重。
他们家大人出了名的菩萨面容,修罗心肠。
提刑司按察使谢珩这几个字,在大奉是一个传奇的存在。
谢珩出身名阀谢氏,自古是流动的王朝,铁打的世家门阀,世家子弟向来不稀罕入朝为官。
谢珩例外,十六岁时谢珩破传国玉玺迷案震惊朝野,先帝器重让其入提刑司,不到三年官居提刑司按察使正位,先皇还特赐谢珩上勤天子,下查百官的殊荣。
就在月前,谢珩下南方巡衙,刚到南方就抓了数百名官员入狱。文武百官人心惶惶。看到提刑司的人就绕道走,生怕自己时运不济被提刑司管饭。
谢珩挥手示意跪地众人起身,刑大人躬身上前:“大人今日回京,属下有失远迎,望大人恕罪。”
谢珩并未回应,垂目看向楚音伤处,冰肌玉肤一道猩红的口子溢出血水鲜艳夺目。
“谢某误伤圣女,实属意外之举,还请圣女见谅!”一字一句启唇,嗓音如寒冰浸入血水般冰冷。
楚音看着眼前的清贵男子,眸光潋滟:“无妨,当下办案要紧,谢大人先办案再与我赔礼不迟!”
如同书里写的那样,他们相遇了。
“圣女宽宏大量,谢某感激不尽!”谢珩说完直接转身与刑大人查验冰块。
提刑司众人着手在雪地里忙碌,扫雪凿冰取证带回提刑司。
随行在谢衍身后的刑大人盯着冰块若有所思:“这些孩子手中都拿个红色拨浪鼓...是有何深意吗?”
“难道凶手是个变态杀人狂,专挑玩拨浪鼓的孩子下手?看穿着这应该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应不是为了谋财。”刑大人大胆假设。
“因为凶手在作案的过程中,有过后悔。”楚音绵软好听的嗓音传来。
楚音走上前,指着拨浪鼓的方向:“他们拿拨浪鼓的手势以及拨浪鼓偏移的方向都是一致的,必然是死后凶手放上去的。”
刑大人眉宇间的疑惑更深:“既然后悔?为何不停手?”
“刑大人刚刚也说凶手的目的不是谋财,那就是单纯想杀人。人必须要杀,凶手只是在作案过程中反复纠结用什么方法杀,自我逻辑攻击的心路历程里闪过那么一丝后悔罢了。”
“行为太多想法又如此纠结,凶手应是初犯!”楚音沉静道。
犯罪现场不仅有证据,还有行为和情绪。通过一层层抽丝剥茧,便可缩小追凶范围。一旦涉及工作,楚音都会认真投入。
刑大人一脸不解看向楚音:“自我逻辑攻击和心路历程是何意?圣女也懂推案?”
楚音察觉失言,连忙打哈哈道。“自我逻辑攻击就是自己的想法相互矛盾天人交战的意思,至于心路历程嘛,就是心里在想事情的过程啦!”
“敢问圣女,此等说法是从何处听来,下官从未听说。”刑大人像个好奇宝宝。
楚音摸了摸鼻头:“我圣族百年大族,可不止掌四时历法,刑大人没听说过的多着呢!”
刑大人顿时肃然起敬,向楚音抱拳行礼郑重道:“原来是圣族传承,下官冒犯了!”
“无妨,刑大人对推案一丝不苟的态度令我敬佩!”楚音抿嘴笑笑。
“本官办差之地,女子切勿多言。”谢珩威严道。
楚音转眸望去,谢珩双臂交叉抱于胸前,双腿岔开幅度很宽,身形笔直。目光凌厉的看着她。
这是一个非常强势和下意识维护领地的站姿。
楚音目光似深潭,幽深而安静,唇角一弯调侃:
“谢大人你嘴上说着切勿多言,内心也认可了我的判断不是吗!”
谢珩眉头骤然冷蹙,别开目光。
一旁的刑大人对楚音别具一格的方法感到惊奇,只需认真观察案发现场痕迹,就能了解凶手的心思从而得出一些结果。
——宛若民间话本传说中会读心,勘察一切的神女。
他刑某人经手过不少大案,若是惯犯直接杀人完事,不会费心思排列尸体整一堆花里胡哨的。步骤越多漏洞越多,此案凶手确实可能为初犯。
他办案多年见过不少高明的手段,楚音如此特别方法的还是头一回见。
刑大人有些崇拜的看向楚音,敢出言回怼谢大人,推案方法又如此特别。
原来圣女不止有美貌,还有些魄力和手段。
不多时,提刑司巡捕们已将尸体和物证全都搬上骡车,准备运回提刑司审理。
“谢大人,你忙完了吗?”楚音柔声道,眉目间流转出的风华令人心神荡漾。
公事忙完了,现在他们该来聊聊赔偿的事。
谢珩眉头微蹙,疑惑看向楚音。
楚音将猩红结痂的手腕伸到谢珩面前。
谢珩顿时了然“不知圣女想要什么赔礼?”
楚音微张着红唇,轻声一笑十分温柔:“我想要谢大人以身相许!”
正在拉骡车的刑大人身子一歪,差点一口气没背过来昏死过去,幸好身侧的下属扶住他撑住身形。
在场众人大气都不敢喘,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北风吹动楚音的紫色衣裙咧咧作响,谢珩居高临下凝视着楚音,目光中闪过一丝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