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徐一直都是这样,无论面对任何人,都是一贯含笑以对。
那笑容没有半点讨好和迁就的谄媚,不是流于表面的敷衍,不是刻薄嘲讽的冷笑,她如同被水洗打磨出的玉石,春日里的一阵风,令人看到那张浅淡笑靥时十分舒服,备生好感。
任是人前略显疏离的笛袖,一见到顾亦徐,眼神不由得柔软许多。
走近前去,顾亦徐毫不掩饰地亮了亮眼睛,对着她轻轻哇一声,“你今天妆容真好看。”
笛袖柔声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不久前,我来得凑巧,进来的时候刚好赶上你的节目开始,看完了全程。”
“你的演出太精彩了。”顾亦徐道,“后悔没带相机录下来。”
顾亦徐嘴上说可惜,但显然对“一点没错过”这件事更为满意,她向一边招手,花卉公司的派送人员捧着盛放的白蝴蝶兰上前,花束包装极大,要两个男性合抱才能抬起来。
礼堂门口人来人往,都被这分外隆重的惹眼花束惊到。
花蕊点点明黄,纯白花瓣边缘没有一点蔫巴卷起,平坦舒展地开在眼前,花枝颜色鲜艳,一看便知是刚采摘不久。
顾亦徐从上面拿起一张提前写好的精美贺卡,笑盈盈念出上面的语句:
“庆祝我的好朋友叶笛袖,演出顺利。”
自打得知笛袖要参演校庆,顾亦徐立刻表示她要来看,她早就准备好献花,选的花色特意是笛袖中意的。
今天一个两个排场郑重,林有文别出心裁送条项链,顾亦徐献上这么大的一捧昂贵鲜花,笛袖内心涌起一阵阵感动,被冲击得微感眩晕。
她一时不止该说什么,缓了会儿,才开口道:“谢谢。”
亦徐笑盈盈着问:“你喜欢吗?”
“非常喜欢。”
然而笛袖有些奇怪,“这个季节蝴蝶兰还没开,你是从哪买来的?”
“我自己种的呀。”
“去年我在云南买了一块黑土地,专门种植各种花卉,那里气候冷热适宜,土壤条件好,开花时间比寻常花期长,这是今早搭专机送过来的,从采摘到你手上不超过四小时。”
笛袖听完,止不住扬起笑意,“难为你费心思。”
“这有什么难的呀?”顾亦徐眼睛俏皮地一眨,“我想要的即刻就能有,一点都不麻烦。”
这话换作别人来讲,或许还有吹嘘可能,但如果是顾亦徐,那是一句再真不过的实话。
笛袖收下她的好意,“谢谢,不过。”看着足有两三个腰身宽的圆形花束,“你送的花我好像拿不动。”
顾亦徐摆摆手,“没关系,这是先拿来给你看看,待会我让他们把花送到你家。”
“不用了,我一个人在家也打理不过来。”
花枝离土修剪过,存活不了多长时间,很快都枯萎掉。笛袖看向顾亦徐,温声问道:“这束花送给我了,我可以自己处置么?”
笛袖了解顾亦徐的性格,一向大方随和,很好说话。果然,对方不带犹豫点头,一副随你自行处置的态度。
花卉公司留下两个员工,照笛袖的意思将一捧巨大蝴蝶兰拆成小份,熟练换上新的包装,方便她晚点送给后台的女生们。
中途需要一些时间,笛袖期间打量亦徐干净清爽的打扮,顾亦徐运动后出了身汗,脸颊泛着健康的粉,眼眸神采明亮,笛袖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除了自己,还有另一个人的原因。
于是笛袖问:“程奕呢?”
顾亦徐新近喜欢上一个男生,叫程奕,称得上东大最出名的风云人物之一,十五岁越级保送东大,包揽下所有特级奖项,同龄人开始上大学的年纪,他已经在攻读硕博学位。
聪明就算了,在东大历届学子中,从来不缺精尖天才,但程奕最过人之处,常被校内女生津津乐道地,还是他那张顶好的脸,以及不近人情的冷淡性子。
同处一个学校,还是同一个院系,笛袖对比她高两届的程奕早有耳闻,可知道归知道,却未曾想到过这人竟有本事和顾亦徐扯上关联。
顾亦徐心思纯粹,不藏一点儿杂质,这种品性罕见程度在富家千金里少之又少,何况还是在顾家那个等级的显赫家世。
她父母手段不分伯仲,一个行商一个从政,强强联合,却养出个被过度保护,不具备防人之心的顾亦徐。
家里人明里暗里照看,殊不知有多少心思不正的人把主意打在她身上。
笛袖第一次见面,远远瞧着就觉得程奕这人不简单,心思深沉,完全摸不透想法和情绪。
作为朋友而言,观感实在提不上多好。
可偏偏顾亦徐喜欢,一门心思扑到对方身上去,她也不能说什么。
“他怎么没和你一起?”
顾亦徐微耸下肩,轻快说:“我早上过来这,校庆日体育馆有几场表演赛,他抽空带我去训练厅练习垫球,对了,我最近在和他学排球,练习快一周了,虽然打的不怎么好,不过他说也算入门了,接发球技巧掌握得差不多。”
笛袖听说过,程奕是东大男排队长,却没想他有这副闲情逸致,领一个新人进门。
“之后我说要来找你,我答应要看你的小提琴表演,当然不能错过。”
顾亦徐忍笑道:“可是你俩性格不对付,常言说井水不犯河水,他便没过来,约了人打比赛。”
花束很快分拣好,顾亦徐心里惦记他处,礼送到后,聊了几句也就走了。
还在候场或者已经结束演出的女生中,不乏手上空空的,她们收到来自笛袖的蝴蝶兰花,后台顿时掀起一阵惊喜欢呼。
因高兴和意外激动的声音,好一会儿都没平复下去。
合唱队指挥忍不住一把抱住笛袖,往怀里使劲揉,道:“亲爱的,你是专门来送温暖的天使吗?!”
笛袖有点受不了这么热情,笑着轻推开她,“付潇潇呢?”
“去前面看表演了。”指挥幽幽调侃,“大小姐肯定不缺人送花啦,哪里像我们这群无人关爱的孤寡人士,你不用惦记她。”
说得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