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意识垂眸一看,脚下险些一滑从树上摔下去。
桑予扬眉,似是有些想笑但又忍住了,继续道:“阿北,喝醒酒汤了。”
程北川动了动耳朵,目光从桑予的脸上打了个转,落在了她手中端着的那碗汤上,片刻后又转回到她脸上,末了转过头不去看她,道:“不喝。”
怎么跟小孩子一样?
不知是不是离得有些远,风将程北川的声音吹到她耳边时,她总觉得这声音有些闷闷不乐。
桑予叹了口气,想当初她还在平芜的时候,一众师兄师姐当中数她最小,每个人都让着她哄着她,没想到时过境迁,也有她哄别人的一天。
桑予催动灵力,那棵树上便垂下来一条藤蔓缠着桑予的腰肢将她稳稳地拉了上去,松开之后还亲切地蹭了蹭桑予才退下。
桑予和程北川同坐一条粗壮的枝丫上,离得近了才发现,程北川的脸色还是有些潮红,想来是还未完全清醒,见她坐过来也没别的反应,只是一直盯着远方将天空染成一片殷红的晚霞。
桑予将碗朝着程北川递了递,道:“阿北,将这碗醒酒汤喝了吧,不然就凉了。”
程北川再一次听到‘阿北’二字,他才慢半拍地转过头来,但却不是为了喝醒酒汤,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道:“你为什么唤我阿北?”
桑予似是没料到他忽然问这个,张了张口道:“因为这是……”
话本上说的。
她还未说完,便被程北川打断道:“无事,你想叫就叫吧。”
说完,又继续看那天边的晚霞,丝毫没有喝醒酒汤的打算。
桑予讪讪,突然觉得还是不要和他说这是从话本上学来的了,不然显得自己的报恩很不真诚。
没想到下一秒程北川又开口了:“当时,天色也是同如今这般殷红。”
“什么?”
桑予觉得自己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听出她言语中的疑惑,程北川回头看了她一眼,道:“我没跟你说过,川北的少主本来不是我吗?”
桑予:??
他什么时候对她说过?
桑予扶额,只能说,不能对醉酒之人要求太多。
她好脾气地回道:“没有。”
程北川面上也露出了一丝疑惑,但很快便消散了,而是接着道:“我年幼时被阿父收养,而阿父本就有一个儿子,叫……程在。”
桑予闻言并未出声,只是默默地听着。
程北川又道:“我和程在一同长大,我们一起修学,一起修习术法,他总是没我学得快,身子骨也是弱得不行,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会在大冬天的陪我偷溜出去捕鱼,然后被阿父发现的时候他也从来不说是我央他去的,而是说自己想出去散心……”
说到此处,程北川竟是低低笑了起来,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趣事,但随后,他的眸光又暗了下来,道:“后来他越发不好了,于是我们两人的逃学就变成了我独自一人,但他还是会为我打掩护,帮我逃掉师尊的惩罚。”
“有一次我说要给他带一盏琉璃灯的,但是却在我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摔碎了,后来他又亲手做了一盏给我。”
桑予想起前几日游灯会上程北川的别扭,竟是这个原因。
程在定是一个极温和的人吧。
程北川转头,和桑予的视线对上,道:“我说谎了,我喜欢那盏琉璃灯的。”
他这是……在同她解释?
桑予被他这视线猝不及防地一烫,心脏中像是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轻微地挠了一下,下意识别开眼道:“那我下次也给你做一盏。”
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她自己说了什么,想要一巴掌拍死自己。
她哪里会做什么琉璃灯!
程北川像是没看出她懊悔的神色,反而应承道:“好。”
连嗓音都带了点儿愉悦。
桑予无奈,问道:“现在能喝醒酒汤了吗?”
程北川接过,一饮而尽,半晌后,他又喃喃道:“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桑予轻声附和道:“怎么死的?”
程北川看着天边落入一层灰白色烟雾之中的晚霞,烟雾肆意吞噬着晚霞的红光,不再如一开始那般绚烂。
他缓缓道:“他是阿父和凤凰精灵所生,想必你也听说过她,她本也是你们朝赤中人,名叫凤吟。”
“凤吟?”
“没错。”
桑予回忆起来,依稀记得桑泽对她说过,她有一个凤凰姑姑,只不过好像很早之前就离开了朝赤。
程北川又道:“当初川北还在白洲之时,阿父曾与凤吟结缘,但当时正值白洲易主川北退隐,凤吟因天水池精灵引眠崖江水东渡而在生产时难产,后更是因其于化仙台伏诛而郁郁寡欢,最终气郁于心病逝,因而程在自出生之时便落下病根,更是在后天无法摆脱两条灵脉的冲击,最后涅槃失败殒命。”
他嗓音轻缓,无悲无喜,像是在诉说最平常不过的小事,但桑予还是一下就感受到了他言语之中历尽挣扎和绝望,最后又归于平淡之下的悲痛。
她忽地便回忆起朝赤一族被灭时的惨烈和与春嵘临别时的无助,心脏密密麻麻地发痛。
二人沉默良久,桑予也很合时宜的没有去问他为什么神魂之内也有两条灵脉。
末了桑予察觉他话中的另一层含义,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凤凰精灵与天水池精灵相识?”
程北川道:“不错,凤吟和天水池精灵池曦乃是好友,当初池曦要盗取神印,将此事告知凤吟,凤吟在和阿父商议之时被人听了去,因此白洲仙门便提前在化仙台设下了埋伏。”
桑予皱眉道:“那池曦为何要盗取神印?”
程北川摇头,道:“不知,我只知阿父在池曦被诛之后便带领川北退居到关北阙,并退出了川北仙门,只担了个冬苏城城主的位子,而紧接着白洲易主,迅速吞并了川北的城池。”
桑予叹息道:“这些陈年往事,也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清楚的。”
这时,程旸却是忽然来报:“主子,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