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徐老二是什么人?说出去的话,那就是泼出去的水,肯定不可能收回来打自己的脸。
买不到车没关系,他直接问唐伟东要了七十万人民币,然后扔给徐景,让他以后什么时候想买就什么时候去买吧,他不管了。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大家都在忙活着徐景和高萍结婚的事,反而没人顾得上唐伟东了,他也正好乐得清闲。
心血来潮之下,唐伟东突然想去逛逛赵蕾歌里的蓉城,想去看看他口中的小酒馆。
于是就跟父母打了声招呼,在蓉城的大街小巷,漫无目的的逛了起来。
蓉城的人,总是悠闲的。没想到这个时代,街巷边竟然就有很多的茶馆。茶馆很简陋,可能就是几张老旧、简陋的木桌和竹、藤做的椅子,喝茶用的还是盖碗儿,一群年长者围坐在一起,摆起了龙门阵,男女都有。
唐伟东饶有兴趣的,踏过石板铺就的街巷,欣赏着街边的景色,看着有些破败的茶馆里,悠闲的人们,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果然,少不入川、老不出蜀,古人诚不欺我。这样悠闲的环境,太容易消磨一个人的斗志了,温柔乡,是英雄冢啊。
在路过一座茶馆的门前,唐伟东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疑惑的看向正倚靠着墙壁,坐在石头垒砌的台阶上的一个人。
这人似曾面熟!
这是一位女子,只看外貌,或许四十余岁,也可能五十多岁。她穿着一件显得有些破旧的、对襟、带穗、无袖的毛衫,看上去像一个流浪的拾荒者。
长长、乌黑的头发,蓬松的披散在双肩,面容显得有些许憔悴。手指间燃着一支香烟,却没有抽。下巴抵在,放在蜷起的腿上的胳膊上,双目空洞、无神的望着远处的虚空,眼神中看不到一丝生机,显得有些苍凉,和无边死寂的绝望。
唐伟东走到她的身前,打量了她一会,她却毫无反应,仿佛就像唐伟东不存在一般。
“陈平?”半晌之后,唐伟东试探着问道。
这次她终于有了反应,抬起头来,空洞的眼神,慢慢有了一丝聚焦,最后将焦点,放在了唐伟东的身上。
“我认识你。”唐伟东继续说道。
她盯着唐伟东,好像在努力回忆,最终却是徒劳的一无所获。
“我不记得你!”
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惊讶,没有疑惑,没有一丝感情波动,仿佛就像在自言自语。
“我读过你所有的作品。”唐伟东继续说道。
这次,陈平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她抽动了一下嘴角,算是笑了笑,对唐伟东说道:“谢谢,我很荣幸。”
唐伟东忽然莫名的激动起来,说道:“你等我一下。”说完就跑了开去。
不多时,他又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额头上甚至渗出了汗水。
回来的唐伟东,手里还拿着一册厚厚的书,书皮上写有六个粗黑硬笔字:三毛作品全集!
“你能帮我签个名吗?我喜欢你在路上的感觉,就像凯鲁亚克笔下的狄恩那样。”唐伟东把书递到了他的面前,不过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就像血色浪漫里的钟跃民那样。
陈平接过了书,只是看了一眼,就说道:“假的,这是盗版,他们是小偷。”
虽然这样说,但陈平还是打开书皮,在扉页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拿着盗版找正主儿签名,还被当场认了出来,这让唐伟东觉得很尴尬,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已经是我,在能找到的最近的书店里,能买到的唯一一种了。”唐伟东解释道。
“没关系,即便是他们偷来的我的作品,那也是我的作品,读者看到的,依然是从我笔下写出来的文字。”陈平把签完名字的书递还给了唐伟东。
唐伟东接过书来,想了想,然后问道:“如果你现在时间方便的话,我想请你喝一杯,就当是我向你表达的歉意吧。”
陈平再次注视起唐伟东来。她自然不会以为唐伟东对她有什么图谋。
她今年46岁,唐伟东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她一样,会因为一首在那遥远的地方,去喜欢上一个七十八岁的耄耋老人的。
“请我喝酒可以,歉意的话就不用说了。”
“好,我们走。”唐伟东显得很开心。
如果按照历史原有的轨迹进行下去,她大概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就会选择自缢离世。她的心,本来就已经死了,就在荷西死去的时候。现在留下的,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副躯壳罢了。或许死亡,对她来说才是一种解脱,唐伟东没有想着去改变什么,在这里遇到她,是一个意外,也是一个惊喜。
她的家,本来就是川省的山城。她从今年年初,第一次回来后,就经常流连于国内,最远甚至到达了迪化,而蓉城和山城,却是她待的时间最多的地方。
两人并肩同行,沿着小巷一直前行,脚步悠闲,像是并不急于赶路。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一直来到街巷的尽头,看到了一家酒店,酒店的外面有一副酒吧的招牌。八十年代末,这酒吧,应该是蓉城最早的那一批酒吧中的一家了,里边消费不低,充斥着不少外国人的身影。
两人相坐对饮,不是为了喝醉,只是随意的打发时光。
看着微型舞台上的乐队和歌者,唐伟东心中一动,对陈平笑了笑,说道:“我给你唱首歌吧。”
“好”,陈平没有问唐伟东要唱什么歌,只需要知道这首歌是给她唱的就行了。
唐伟东走到舞台上,跟乐队的人说了一下,给了他们五十块钱,他们很主动的就把舞台让了出来,并且热心的问他需不需要伴奏。
唐伟东笑着摇了摇头,谢过了他们的好意。
借了一把他们的木吉他,试着调了调弦。
闭着眼睛回忆了一下歌词,再次睁开眼后,唐伟东面带微笑的看着陈平,用故作低沉的声音,唱起了这首,送给她的、只属于她的歌。
但徐老二是什么人?说出去的话,那就是泼出去的水,肯定不可能收回来打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