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果然午后便归,用了午膳,同谢徵去了前院。
钟老夫人也顺道睡了个晌觉,就又同从前那样去了小佛堂,还着人去西院帮忙收拾。
许是因为谢徵官身,这一大家子携来的行礼物件不知凡几,带来的奴仆也安置在西院都是满当当的。
既然得了钟老夫人的话,程娇也自当陪同去瞧瞧,后见徐氏及两个孩子一路风尘仆仆的,浑身疲乏,也就不再叨扰了。
第二日午后,程娇又去了趟西院,正逢徐氏核完礼单,锁了箱子送到库房里头,抬头迎面瞧见了程娇,就眉开眼笑地拉着人:“弟妹?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想是嫂嫂这里该收拾完了,我瞧瞧还差了什么。”
两人同行到院子里的廊亭下,徐氏吩咐底下煮茶,转头就跟程娇道:“弟妹无需如此,要真有缺的少的,我也不会同你客气。再五日,我们娘儿几个就要随郎君上京赴任,这府里一应,全烦弟妹你劳神了。”
这些,程娇也是听说过的,知道谢徵得了差事去明州监督水利,一交差,定是要回京的。这番若无意外,怕是要在京中上任了,在短时日里,应该不会再回会稽郡。
程娇点头,又道:“明年二月,郎君也要赴京礼闱,到时候叫嫂嫂挂心了。”
“郎君也是这个意思,怕到时候有变,想着让小叔今年下旬就上京去,先疏通疏通也是好的。”徐氏认认真真地打量这个弟媳。
昨日匆匆一见,她觉得,除了只出身这一条外,旁的倒是没什么不好的。谢衡的原配出身是够了,就是福薄……后头的两任娘子不提也罢,这一个,容貌性情同小叔也可以配得。
徐氏轻轻呷了一口茶,不由地想到,要前两次不是出了意外,小叔定是要高中的,到时他的婚事自然是不用操心了,只是若是弟妹的背景太硬又不好相与的,她这个嫂嫂可就没办法自处了。
所以,现在这样是顶好的!
徐氏拉着程娇的手,笑道:“弟妹到时候要不要随同上京?我看,不如好好地同娘说一说,新婚燕尔的分隔两地,也不知道小叔舍不舍得。”
“这些郎君还未同我细说,左右到时候总有个章程出来。”程娇故作羞怯的一低头,随口道。
程娇同谢衡的事,旁人并知道,也难怪徐氏会这样看待了。任谁见了程家,都瞧见她颜色好,怎么会贡在家里头,连摸都不摸一下的?
正说着,门外进来个俏婢,行到二人前,与徐氏回禀:“夫人,郎君遣了小厮回话,说和二老爷去同崔知县吃酒了,晚上不用留门。”
程娇竖着耳朵听着,一听谢徵晚上不回,眼睛就睃向了徐氏。
出去喝酒,也没必要不回府的,谢衡就从未在外边留过夜……再看看徐氏,一脸淡定地点头,仿佛并不意外,应是常事了。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总觉得徐氏仿佛有些不甚高兴。这点,她不好问徐氏,又说了会儿话就告辞了。
她心里存着事,回到东院,让玉枝去备晚膳,就旁敲侧击地问向玉梅:“今日听说郎君随大伯去和崔知县吃酒了,不让留门……大伯可是经常夜不归宿?”
并非是她好奇心太甚,但外头赴宴或是吃酒,寻常都在外边留过夜的,想必都不是什么好事,况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谢衡一个三好青年,被哥哥带坏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只没想到,昨日见那谢徵,看着明明是个正气凛然的模样,怎么私下里竟是这个样子……徐氏竟也不气?
玉梅静静地听着,末了竟是反问:“可是崔申崔知县?”
“这我却不知道……崔知县怎么了?”程娇虚心求教。刚才只听了一耳朵崔知县,又没有指名道姓,她怎么知道这崔知县叫什么。
玉梅很快就解了她疑惑:“崔申是大老爷的同窗,两人自来就要好,别说吃酒,同吃同住都是常有的。”
程娇一愣,这个“同吃同住”……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见她面带疑惑,玉梅又道:“二老爷从前与崔申崔大人极为要好,许久不回府也是常事的。夫人放心,二老爷定不会在外边留宿的,他不兴这些。”
程娇瞪大了眼睛,扫向玉梅干净秀气的脸庞。这个丫头一脸平常地讲这些,莫非“同性”在这个时代这么盛行?
这的确是她孤陋寡闻了,这种风气历来就有,到了如今越发盛行。律法有言,官员不得押妓,违令严重者可斩,所以“男风”称为一种弥补的方式,家里备些脔童、书童,都是作此用处。
被好一阵科普,程娇可谓是三观尽毁。
她嫁到谢府来,也是想着好好地过日子,哪料到忽然听了此道,不由地有些疑心起谢衡来。
虽然玉梅说他不好此道,但要是暗地里的,别人也未必知道。再说,他三年来身边都没有妻妾,今宵元月这两个丫头也不像是受用了的样子……
最主要的是,她陡然想起,谢衡身边的两个小厮谢大和谢二,都是眉清目秀的模样!
这样一想,她哪里还坐得住?
让门房丫鬟去打听谢衡几时回府,一边匆匆用了膳,心神恍惚地直到晚间,玉梅匆匆回禀说谢衡回府了,这才安下心来。
她可不能忍受老公有这样的癖好……
这样一想,她急忙又立起身,让玉梅帮着换了身新裁出来的香云纱做的薄衫子,又重新梳了头,想了想,从西侧间抱了卷字就往昭文居走去。
一进昭文居,见门口丫鬟小厮统统不在,屋子里灯倒是大亮,皱了皱眉,暗自嘀咕:“怎么都没人服侍?”却还是上前,推门进去。
“水可备好了?”屋子里,略带倦意的声音响起。
程娇左后一看,见东侧临着南面窗棂的罗汉榻上,谢衡歪歪斜靠在软枕上,微微阖着眼,薄被随意地盖在身上,瞧着竟有几分文弱。
“怪不得屋外没人服侍了,原来给你抬水去了。”程家笑着走上前。
谢衡把挡在眼前的手臂一缩,睁眼见了程娇,唇畔勾了勾,显出两份笑意来:“原来是娘子啊。”
“不是我是谁?”程娇坐到他身旁,见他醉醺地额头犯疼,不时地那手指揉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