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庭深见卫浔就快应付不来,最终在阿浔的眼神威胁下,替她解了围。
安庭深的语气不容置疑,说完便拉着卫浔向楼梯的方向去了,春娘的视线紧紧盯着两人拉着的手,喃喃嘀咕着:“这安大人牵着个男人的手,莫非流言是真的,大人真的是,那个?”
一句话,分毫不差落入卫浔耳中。
“安大人,我得好好谢谢您。”
“您”字被卫浔咬得极重,安庭深手中扇骨触手生凉,却不及他此刻心凉。
“别,阿浔,你这么说话我害怕……”
“安大人还会怕吗?”
“怕啊……”
“怕什么?”
“我怕我将来,夫纲不振啊。”
“……”
卫浔呆在原地,竟不知如何该怎么接,看着他走在前面嘀嘀咕咕:“啊呀,是哪间来着?”“哦对对对,这里这里。”
这气啊,瞬间消了。
安庭深轻车熟路找到了花羽的房间,刚要敲门,被卫浔拦下,“这么着急?”
“先是吃康乐的醋,现在吃花羽的醋,我竟不知,我们家阿浔啊,是个醋坛子。”
安庭深声线得意而慵懒,眸间一瞬,水光潋滟。
满楼春色熙攘,女子展开手中折扇,自成风雅,看向安庭深的目光柔和清艳,但他总觉得柔和中带着嗖嗖“凉意”。
卫浔扬手敲开花羽的房门,不多时,一位绰约的窈窕女子含笑带媚而来。
“久等。”花羽像是早就知道安庭深会来,引着二人进了屋,关上房门道。
“这位是?”花羽注意到卫浔,那双本就魅惑众生的眼睛更添神采。
“我是卫浔,花羽姑娘当真绝色。”卫浔答着,亦是发自内心的惊叹。
此女千娇百媚,却全然不见风尘中人的半分庸俗市侩。
“女的?”花羽一听卫浔的声音,又以眼神询问安庭深,得到肯定答案后泄了口气,悠悠道:“可惜,如此样貌,若是男儿该多好。”
卫浔礼貌一笑,嘴角僵硬,花羽姑娘这是看上她了……
“让你失望了。”安庭深一副幸灾乐祸,扯着卫浔的袖子绕过屏风,在一席方榻边落了座,卫浔则坐在了下方一处园椅上。
榻中央摆着几坛水果,卫浔视线瞟过对面,一人轻衣缓带倚着方榻的扶手,定睛一看,竟然是皇上。
宋承见到卫浔,显然有一分惊讶,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只随意道:“两位爱卿终于来了。”
卫浔一下子明白了怎么回事,宫中到处都是太后的耳目,即便是皇上也难以保证身边的人个个忠心,所以干脆寻这烟花柳巷之地,如此,便能掩人耳目。
“我把主张处死陈峆的奏折都‘无意间’泄露给赵政了,如爱卿所料,这几日赵政在四处活动,企图放走陈峆。”
宋承手里捻着一绺头发,慵懒恣意的外表下却掩藏着杀机。
赵政是靖国奸细一事,他起初是不信的,直到安庭深和傅言在朝上故意试探,说手里已掌握了靖国奸细的证据,才让赵政自乱阵脚。先是诱他除掉安庭显,后是企图营救陈峆,用心险恶,足以诛之。
“那陛下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又道:“卫爱卿以为如何?”
宋承的视线落到了一言不发的卫浔身上,卫浔不着痕迹的轻笑一声道:“卫浔不知。”
“你如果没有闯过我的宫,亦或是没有随我同去殷山,此番推脱倒还可信。”
言下之意,能只身闯宫获得皇权支撑的人,不可能一问摇头三不知。
卫浔见搪塞不过,回道:“那陛下是打算放虎归山,还是做一场假戏?”
“自然是做戏,陈峆有些本事,不能让他如此轻易的回到靖国。”只是表面上由赵政之手将他放了,实际上还是会将他控制的死死的。
“皇上好计谋,如此一来,不但赵政通敌的把柄有了,还可将陈峆控制在手里。陈峆与靖皇不睦,我们或可利用这一点。”
“如何利用?”宋承兴致正浓,困在他头顶的愁云终日不散,他倒想听听,这终日游离于庙堂之外的女子,到底有何高见。
“利用陈峆与靖皇的矛盾,借力,拥陈峆称帝。如此,靖国必有内乱。”
到底是太过离经叛道,卫浔话音落地,屋内却陷入沉寂。
她捕捉到宋承眸中有惊愕之色,安庭深却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只不过眉头紧皱略显沉重,她犹豫是否说下去,想了想还是继续道;
“以内乱弱靖国,同时与姜国结盟。南苏与姜国刚止兵戈熄战火,两国军队皆疲敝不堪,靖国恐怕是要趁此机会先攻南苏再灭姜国,局势对我们不利。可如果陛下能说服姜皇,达成两国同盟,靖国定不敢轻举妄动。他们闲了,才能专心内斗,而我们趁此机会修生养息,待靖国人心分崩之时,先灭靖国,再取姜国,统一天下。”
三言两语将局势剖析的分明,一句统一天下需要何等见识和格局。
“安卿啊安卿,既是心上人,何不好好护着,偏闯入争斗中?”
宋承此人胸有丘壑城府极深,他洞悉人心,大胆任用官员下放权力,自登基以来,凡是他欣赏之人必得重用,可即便卫浔阅人无数,却说不清宋承此刻神情,到底是欣赏还是忌惮。
宋承这话是说给安庭深的,视线却是向着卫浔,他在逼她自爆命门,意图掌控她的弱点,到底还是忌惮多一些。
宋承也算和卫浔打过交道,当年她不惊动任何人来到承乾殿,逼自己助她夺太虚;后来以一人之力迫使陈峆退兵,又力战太后五百精兵而毫发无损;如今轻而易举分析当今局势,提出应对之法……
此等心智,若是敌人,还当真可怕。
“阿浔几次为我舍命,原不是偏安一隅的普通女子。”
安庭深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宋承闻言眉目舒展。卫浔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安庭深,被他回以一个安心的眼神。
可她如何能安心?他此话之意,分明就是在告诉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