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喝。”安庭深按住卫浔拾起酒坛的手腕,从容间指向了另一坛,道:
“这个是你的,不算烈,可解忧,可消愁。不过需温上一温,免得伤身。”
方天落雪,雪满白头,人影匆匆。卫浔静静地看着他温酒,不多时,酒香就已盖过饭菜的香味,叫人忍不住要立刻咂上一口。
一杯、两杯、三杯……
一坛、两坛、三坛……
他多年行商早已练就千杯不醉,可她面色绯红眼底含泪的模样,竟让他一朝回到数年前第一次饮酒,酒醉癫狂时千帆景色重峦叠嶂。
“如果我说,卫长英不是我杀的,你信吗?”
卫浔声音微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出去了吗,更模糊的是,她从不在乎世人眼中的她究竟有多不堪,所谓的杀父之罪,许多年来她从未自己辩解过,她想不通,为何在此时此刻,她这么想为自己辩解。
“信。”
极为笃定,极其温润。
忽然间,好心安。
他瞧着她的睡颜,褪去了清醒时的嚣张凌厉,极为安静温婉,呼之欲出的话被他强行咽下。
两年前卫浔杀父的传闻震惊江湖,那时他对之有所耳闻,当年的心思,左不过暗叹一句薄情寡义。
然不久之后,卫浔只身闯入皇宫,不知怎的,他一眼便认定眼前女子绝非弑父之人,就是这一眼的缘分,他吩咐人调查卫浔弑父之事,却意外地调查出卫长英的真正死因。
风正厉自以为卫长英死在他的手上,他也自以为是的认为,卫长英的死被成功的嫁祸给了卫浔,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卫长英只是当今太后陈安銮借风正厉之手杀死的而已。
而太后就是当年九脉尊主与卫长英夫妇护送进京的靖国公主,至于她为何要杀卫长英,估计与青司之乱是脱不了干系的。
而这些事,他想得到,她就一定也想得到。
“卫浔,大傻蛋儿。”
“卫浔,大傻蛋儿。”
卫浔是被那只可恶的鹦鹉吵醒的,醒来后发现自己合衣卧在床上,包扎伤口的软绢换成了纱布,软绢上渗着的血迹被洗净,叠成四四方方端放在那里。
“你再胡说,我拿你炖汤啊。”卫浔莹白的指尖伸进鸟笼,轻轻抚着它背上的白色绒毛,惺忪秀眸里笑意更深。
“安庭深,傻蛋儿。”
“安庭深,傻蛋儿。”
小鹦鹉立马调转枪口,悉心“讨好”眼前的活阎王,卫浔倒是惊诧,这鹦鹉怕是要成精了,不过如此甚好,下次定要叫安庭深听听,他的宝贝鹦鹉是怎么叛变的。
卫浔睡下后,安庭深便回了安府,苏槿似是等他多时了。
“昨天那位姑娘,我瞧见了,着实不错。”
苏槿没头没脑冒出来这么句话,惊得安庭深刚喝进去的一口汤还没来得及细品就噎的一下咽了下去,撑的喉咙生疼。
“嫂子,食不言可是你教我的!”安庭深企图转移话题,然而在自家二弟的婚事上,苏槿可从来没被忽悠过,她轻轻撂下碗筷,道:
“二弟呀,你都二十了啊,当初二老离开,可是把你的婚事都交代给我了,我不能让二老九泉之下寒心呀!”
安庭深索性也放下碗筷,双手环于胸前,忍俊不禁道:“我尊敬的嫂嫂,我父母故去之时,你还没过门呢。”
“呃…这个嘛…好像确实是这样。”
苏槿心中懊悔,一高兴把自己进安家的时间给忘了,这下也不好继续过问,不过昨日二弟回府后,她紧接着就对安凌七威逼利诱一番,得知那女子便是最近风头正盛的那位女国师,就住在安府对街,几步路的距离,迎接庭显回京的安排她都已经打点妥当,所幸闲来无事,不如就去那卫浔府上走一遭。
越想越觉得可行,这个时候早已没了心思吃饭,不过为了不露出破绽还是草草用完了早膳,又以继续采买为由出了府。
话说这国师府占地不大,结构却也是极为巧妙的,入府是一条蜿蜒的青石小路,小路两侧没有芳草鲜美,更非落英缤纷,而是两片澄澈见底的清水湖,水草环绕、游鱼戏水,如此清冷冬日能见到此番景象,想必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四季园,四季园,顾名思义,四季花开,常开不败。现在的时节,四季园中梅花正盛,与安府的不同,安府的梅花粉而露白,苦寒之时倒显柔情似水。而这里的梅花是白色的,大有冰肌玉骨之姿,甚是好看。
“夫人找谁?”
一个漂亮丫头款款而来。
“我找卫浔,卫大人。”苏槿左右环顾,这卫府似乎人丁甚为稀少,眼目所见的,就只有这一个下人。
“夫人不巧了,我们家大人才出去。”那丫头见是来寻卫浔的,忙福了福,道:“可否告知夫人名姓?我也好差人寻大人回府,外面天寒,夫人可随我去屋子里等。”
苏槿清楚,小丫头要自己名姓也不过是先判断一下自己的身份,总不好叫来历不明的人随便入府,便言明了自己的身份。
天下之事,确实是无巧不成书,苏槿前脚去了卫浔府上,卫浔后脚就去了安府,只不过这一前一后,也着实没错开多久,以致于苏槿踏入国师府的时候,卫浔已经翻进了安庭深的卧房里。
卫浔展开掌中的安府布局图,眉头拧成一团,她的人只查到了密室的入口在安庭深的卧房,但是这入口呈现在大家眼中的形态是什么却不得而知。
看这花瓶很可疑,轻轻扳动,原来只是个花瓶。
看那书架也甚是可疑,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细细摸索,它也只是个书架。
下到地毯上到房梁,卫浔翻了个遍,就是不见入口的影子,就差挨个敲敲地砖,看哪个是空响了。
莫不是肖央情报有误?
卫浔摊开地图,想从这布局中看出些门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