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那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护心鳞这样的保命之物,揣着一颗虚张声势的妖怪内丹就敢回来冒险一一薛庭笙心头迷惘,百思不得其解。
一夜无眠,没睡觉的薛庭笙仍旧没能想出原因。但她身上的鳞片却都已经尽数消失,从外貌上来看完全是人类的模样。
薛庭笙推门出去,外面明媚的晨光洒满整个院子。是陌生的庭院,她能感觉到房屋外面有一层阵法。薛庭笙于阵法一道实在涉及不深,只能大致看出是隐蔽行踪气息一类的阵法,但要细说,就说不出什么名堂了。院子的天井里栽着一颗繁茂的荔枝树,眼下四月,正是花期,浓绿叶片间交错着一串又一串淡青色花串。薛庭笙的房门一打开,正对着天井里的那颗荔枝树。她站在门口,暂时没有别的很迫切的事情要做,于是干脆望着那颗荔枝树开始发呆。
“你醒了呀?”
略带惊喜的声音从回廊拐角处传来,薛庭笙侧过脸去,看了眼发出声音的人。
是个年轻又高挑的女子,怀里抱着晾晒草药的药篓,穿淡蓝色的衣裙,肌肤为匀称漂亮的深麦色,眉目深邃而令人印象深刻。
她那双深陷眼窝之中,微微带着一点灰绿的眼瞳,正十分惊喜的望着薛庭笙。
四目相对,薛庭笙在打量对方的同时,那女子明显也在打量薛庭笙。
她抱着药篓走近,语气轻快和善的同薛庭笙打招呼:“我叫明月明,是林司林的朋友一一林司林是沈南皎的师兄,他们两个都是望棠山的弟子。”
她又指了指自己:“我是伯都城的弟子。”薛庭笙并不回答她。
望棠山和伯都城,薛庭笙都大略知道,是和锁星派一样,颇具名望的大宗门。
她没有自报家门,听完明月明的话后,便把头转回去,继续盯着荔枝树的树冠。
明月明道:“我正要去给南皎换药,你要一起来吗?”一直不说话的薛庭笙,在听见沈南皎的名字时,终于有了些许反应。
她目光从荔枝树上挪开,再度带着几分探究望向明月明一一片刻后,薛庭笙颔首:“好。”
于是两人并肩而行,明月明要比薛庭笙高许多,走路时一直好奇的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薛庭笙。
日光穿过墙院,照在少女苍白如雪的侧脸,那层轻薄的皮肤底下透出一层更加轻薄的交缠的红血丝。以明月明作为医者的经验,她可以从这短短几眼中总结出许多问题。
比如说睡眠严重不足,气血虚浮,内伤,大约还有外伤,不过穿着衣服,看不出来。
约莫十五岁上下?
看着比林司林那个师弟还要小点。
这让明月明想到了自己的小师妹,不自觉对身边的少女生起几分怜爱之心。
也完全不计较对方刚才无视自己的行为了。薛庭笙不搭理人在她看来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明月明两年前回宗门的时候,她那个和薛庭笙差不多大的小师妹正在闹着要和她的猫离家出走去拯救世界。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都这样,奇奇怪怪的一一对比之下,薛庭笙只是不爱说话,明月明甚至觉得她算是乖巧可爱了。
走了一小段路,薛庭笙开口:“沈南皎伤得严重吗?”明月明眨了眨眼,对她突然搭话感到惊喜,“还好,不算很严重,只是有点不好清理。他右手的手背里面嵌了太多砂砾,没有第一时间清理干净,等我去看的时候,已经结痂了。”
薛庭笙一下子又记起来了。
从山坡滚下去时,沈南皎似乎用右手护住了她的脑袋。后面来到这里,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好像也是给自己清理伤囗。
薛庭笙的伤口倒是被清理得很干净,她恢复意识之后有自己查看过,连衣物的碎片都没有残留在里面。明月明又道:“等会我也给你把把脉?我医术还是靠谱的,昨天南皎给你处理伤口用的药,就是从我这里拿的!”
薛庭笙回神,目视前方,语气冷淡:“不必。”明月明:“噢一一那好吧。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呀?”
薛庭笙:“我不会在这里久呆,所以你没必要知道。”明月明:……”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沈南皎房门前。
明月明干咳一声以驱散刚才对话的尴尬,抬手敲了敲房门一一里面喊了一声进,她才推门进去。明月明进去时薛庭笙并没有跟着进去,只是站在门口往里面看。
房间不大,布局与薛庭笙住的那间完全一致,连家具颜色都差不多。
沈南皎曲起一条腿坐在床上,旁边就是放着水盆的矮架一一他正在自己给自己换药,右臂上的纱布已经完全拆了下来。
浸着血的纱布泡在水盆里,少年手背和小臂上攀爬着大片狰狞的血痂。
他头发没扎,低着脑袋,黑发像海藻似的垂落到床头。从敞开的大门外面照进来的晨光照在沈南皎手臂和侧脸上,光与影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界限分明。明月明:“怎么样?新的血痂结好了吗?”沈南皎:“差不多了一一这是什么?”
他看向明月明手里抱着的药,明月明微微一笑,道:“新药,我猜你这个时候就该换药了,所以给你拿过来。哦对.”
明月明转头看向门口,门边有树叶的影子微微晃动,但唯独看不见人影。
她′唉′了一声,歪着脑袋,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沈南皎还等着她的下文:“什么?”
明月明指着门口,道:“我来给你送药的时候,路上遇到了你朋友。她看起来好多了,我就问她要不要和我一起过来,她刚刚还在门口呢……”
沈南皎眉心一跳,给自己缠纱布的动作停住:“什么一一哪个朋友?”
明月明:“还能是哪个,你不是就带回来一个吗?就是那个看起来有点病恹恹,总是很困的那个小姑娘……”她话音未落,沈南皎已经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他跑得太快,下来时自己绊了自己一下,险些摔倒。但好在修道者的身体基础还在,踉踉跄跄往前栽了几步,终究是稳住了自己没有摔倒。
只是等他跑到门边探出头去时,门外连一片多余的落叶都没有。
沈南皎扶着门框站直,咽了下口水,转动脑袋左右看。明月明挠了挠头,完全不明白这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