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寒酥搓着肩膀,跟着枕仙儿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水池,打量着这些人。
他们衣饰统一,显然是朝廷的人,此刻都浑身湿漉漉地垂着脑袋,身上仿佛已经被开了几个洞,缓慢地流着血,那些血液渗入凹槽中,正往中间的圆形水池里汇聚。
这诡异的场面让祈寒酥有些后怕,如果刚才自己没能从唤婴姥姥的幻术里挣脱出来,恐怕这时候自己也会被绑在这儿放血。
“枕仙儿。”祈寒酥道,“唤婴姥姥把他们骗过来是做什么的?”
“做人牲吧。”
“呃……我一直想问,人牲是什么意思?”
酥饼晃了晃火把,虽然她和温槐序站在一起,但却只照出了她一个人的影子。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也这么称呼我。”她说。
“哦,那我跟你道歉,这不是什么好词。”
温槐序抬眼看向四周,这里和刚才的通道一样,石柱上画满了壁画,依稀能看得出,都是些酷刑。
他缓缓解释道:“这个地方是‘古巫朝’的遗址之一,至于人牲,顾名思义,是巫朝以人为祭品,供养大巫的邪俗。刚才那个东西,抓这些人过来,恐怕是想以他们为祭品,唤醒点儿什么,就像你对我做的一样。”
祈寒酥一言难尽地看向温槐序。
“我怎么不记得,我什么时候献祭给你了?”
“手。”他提醒道。
她低头看向自己那缠着绷带的手心,登时想起来,拿回玉枕头的当晚,自己不小心被白狸给抓伤了,恐怕是血渗到枕头里,这才唤醒了这个枕仙儿。
终于找到源头,祈寒酥没好气地把绷带扯下来,露出里面已经基本凝结的伤口。
“盐江城年年杀鸡宰羊,都没换来一个巫神显灵。你倒好,沾点儿血就活了,是不是太不检点了?”
“可能比起鸡羊,我比较喜欢吃小孩吧。”成功惹得酥饼垮下脸,温槐序像只狐狸似的推搡着她,让她把玉枕头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来,“看来这里头血祀已足够,你把锁魂……这枕头丢进去,咱们就算散伙了。”
“啊,就这么简单吗?”祈寒酥捧着玉枕头走到水池边,不知道想些什么,纠结道,“这下面挺深的,我扔下去的话……你不会死了吧。”
“不会,只是换个样子罢了。”
“你会化形变成人吗?”
“怎么,在你眼里,我长得不像人?”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这样就挺、挺好的。”祈寒酥期期艾艾道,“你要是化形的话,可别变成刚才那个唤婴姥姥那样啊。”
见她一副小声嗫嚅的样子,温槐序感到有点好玩,问道:
“你怕我变成什么样?”
酥饼捏着发红的耳尖,道:“我怕你变成唤婴姥爷。”
“……多谢关心。”
他面无表情地扯了一下嘴角,抬手在她脑门上一弹,祈寒酥身形一晃,手里的玉枕头“扑通”掉进水池里。
这么粗暴行吗?
祈寒酥的目光从水池里收回来,却见温槐序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与此同时,一个极为虚弱的声音从旁侧传来。
“是谁……在那里说话?”
祈寒酥循声望去,只见角落阴暗处,一个被绑在石柱上的年轻人艰难地抬起头,他的双眼好似受了伤,被布条缠得死死的,虽然极为狼狈,但看他的衣装,却好似是这些朝廷之人里最华贵的。
想起此行文襄的交待,祈寒酥靠近他,打量了一番,开口询问。
“你是那个‘五殿下’?”祈寒酥问了一句,见对方不出声,不满道,“是伤了耳朵,还是装听不到?”
蒙眼年轻人沉默不语,犹疑了片刻,语调冷漠道: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那些巫嗣派来诈供的?”
“你们朝廷的人真不好说话。”
祈寒酥回瞥了一眼那水池,把枕头丢进去之后,枕仙儿就跟消失了一样,也不知道这所谓的“抢夺仪式”要多久。
她心想那唤婴姥姥不晓得还会不会再出现,索性先把人解救下来,再谈其他的。
这一靠近,就发现缠在这些人身上的黑色绳子实际上是一匝匝头发缠成的,不禁嫌弃这唤婴姥姥埋汰,便拿出一把小刀在火把上烫着。
那蒙眼的年轻人感到有火光在近处,怀疑更浓了。
“你在干什么?”
“烧刀子。”
“哼,你们巫嗣也就这点儿本事了,问不出长赢王的下落,现在准备用刑了?”
祈寒酥动作一顿。
“长赢王?”
“装什么,可别说长赢王陵被盗和你们巫朝余孽没有关系。”他冷笑道,“你们血祀生祠倒是真有本事,能跨过千年死仇,请得动殇民帮你们强闯长赢王陵。”
“……”
“不过你们也不用做无用功。哪怕今日我们都死在这里,长嬴陵卫也会先一步找到锁魂匣。”
……虽然我听不懂,但你这不都是快招认完了吗?
祈寒酥沉默了一下,撇过脑袋看向刚才被她丢入玉枕头的水池,眼皮子忽然跳了跳。
“你说的那个‘锁魂匣’是不是小臂长短,像个枕头一样,只要沾了血,就能引出一个吸人阳气的妖仙儿?”
“……”那唠唠叨叨的蒙眼年轻人像是忘了呼吸似的,凝滞了许久,才颤声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该死,灭玄司在干什么!”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同时被割开放血的四肢又流出大量的鲜血。
“行了行了,你别动,我先给你放下来。”
酥饼不再啰嗦,三下五除二将那困住他的头发烫断。
“你……”
“别乱动了,我不是来害你的。喏,这玉佩是你的吧。”
在门口捡到的“证圣学宫”玉佩被塞到他手心里,这蒙眼年轻人虽然有疑惑,却也还是慢慢放弃了挣扎,任由祈寒酥给他包扎着。
姑且止住血了之后,祈寒酥又发现火把的光照耀下,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