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四十六章凶案
“你再去问问,今年傩师当真祈不来淡水?”“老爷,他是这么说的。"管事在盐王爷严厉的目光下,咽了一下口水,紧张道,“傩师偷偷传出消息来,说那些狗官只要在一日,他就没办法再举办遴选圣女的仪式,这么一来,一旦错过了社火节的天时,今年的淡水怕是没了。”
盐王爷背着手在屋里转来转去。
盐江大漠没有雨水,如果想喝上安全的淡水,就只能用柴火去烧烬雪湖的水。
可柴火也是有限的,哪怕烧光了整座城,也不是长久之计。
“这帮朝廷狗官,明明每年献祭一个少女就能解决的事,硬要插一手。我看他们就是怕我们盐江城坐大!"盐王爷脸色阴沉道,“盐场那边怎么说?那些工人有没有砸了他们的水车?”
“已经让人锁了水窖,没有令牌,绝对打不开。那些苦工没水喝,自然会来砸了朝廷的水车……这样一来,他们就不得不提前离开盐江城了。”
“好,动作快些。”
盐王爷言罢,外面又来了通传,只见丹若大夫脸色铁青地走来,二话不说,便跪地行礼。
“丹若大夫这是做什么?”
“小女闯下大祸,乃我管教不严之过,请城主发落。”盐王爷和管事面面相觑,试图将丹若扶起,她却坚持不动。
“小女不知为何被少城主哄走后起了冲突,从少城主那抢走了水窖令牌,恐怕是要私放淡水与盐场苦工。”“什么?“盐王爷面皮抽动了一下,道,“刚走?!”“是的。”
他倒也没有太大惊慌,毕竞王琅的德性盐王爷一清二楚,当下便道:“咳,看在丹若大夫有功的份上,你们快带她去将那丫头劝回,莫要铸下大错,我自会从轻发落。”管事连连点头,正要扶起丹若,却被她一把拂开。“我此来是为小女私开水窖请罪,但请完了罪,还请城主如实相告。”
“相告什么?”
“小女绝不会无缘无故夺取水窖令牌,敢问城主是不是无视了我这几个月的警示……克扣了盐场苦工的淡水?”不是克扣,是直接禁了。
盐王爷恼羞成怒:“那又如何?城里淡水本就稀缺,为长远计,城主府自是要徐徐调拨,保证人人有水!倒是你,不快去把你家那疯女儿追回来,跟我掰扯什么!”“我不知道城主有什么筹划,但城主莫要好了伤疤忘了疼。二十多年前的大乱,也是缺这么一碗水,盐江城险些遭屠。”
一盏茶过后,丹若从盐王爷那里出来,深深叹了一口气,神情极度疲惫。
“暂时压下去了,如果再多一些焦渴病人,镇痴寮会垮……酥饼这丫头,也不提前说一声,等她回来,一定好好教训她。”
她虽然这么想着,但也清楚,如果提前说了,城主府一定不会赐下令牌。
心乱如麻下,丹若这才发现自己肩上的药匣还遗落在了二夫人那里,正要去找,却见二夫人那的小丫鬟费力地抱着药匣过来。
“丹若大夫,您把药匣落我们那儿去了,您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多谢。"丹若接过药匣,眼睛一扫,却发现里面明显空了一小块,忙拽住那丫鬟,“姑娘,我匣子里有个小银瓶,你有看见吗?”
“可能是放哪儿了没收好,我去替您回去找找。”“有劳。”
等待的功夫,丹若心算起了账目,最近的生药太贵,哪怕有城里那些富人家为子嗣付出的诊金,也是周转艰难。若不然,她也不会再上城主府。
沉思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串凌乱的脚步声,她以为是那丫鬟回来了,一起身,不料却是撞上了一身酒气的王饮絮。
“小姐!”
王饮絮一惊,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有什么东西从她袖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丹若满心疑惑,她低头去捡王饮絮掉落的东西,却发现那就是她装诅泉的小银瓶。
城主府外的后门,通往一处货场。
盐场晒出的白盐、朝廷带来的粮食,都在这里暂存,同时,也停着朝廷的水车。
“你怎么知道城主府断水,那些盐场苦工会找我们的麻烦?"从令霄跟在祈寒酥身后问道。
“这样的事,也有三四回了。“祈寒酥掰着指头数,“我六岁的时候见过一回,十岁的时候见过一回……对,去年也有一回,城里粮食一多,总要生出些事来。”“为什么?粮食多了,不是应该降粮价才对吗。”“但城主府不想降粮价啊。你们带了那么多粮食进城,大家都看见了,城主府又不想贱卖出去,便说拿水换粮,那些水原本是属于盐场工人的,等他们被激怒了,口口一番,烧两个空仓,粮价便又提起来了。”从令霄陷入沉思。
朝廷给的粮食根本就没收盐江城什么钱,可以说,那是按赈灾粮划拨的,为的就是养着盐江城,让那些流亡的罪犯有条活路,不再去往中原祸害普通百姓。“那…你为什么要冒着得罪城主府的风险,抢他们的水窖钥匙?”
“没话说了?真是傻子,势单力薄的,得罪比你强的势力,就不怕连累家人?”
从令霄嗤笑她糊涂,但对方什么也没辩解,闷着头朝前走。
很快,他就听到了一阵喧扰,有几个城主府的护卫满头流血地倒在地上,周围散落着一些石块。一扇厚重的木栅门外,眼睛通红、嘴唇干裂的盐场苦工堵在外面,宛如一匹匹绝路上的狼,死死盯着仓库前停着的水车。
“你们再堵在这儿我们,就叫人了!这边没粮食!"看守拿木枪指着那些工人,可他们这三五个人,对外面几十个凶神恶煞的苦工们,总显得气势不足。
“放屁!那不是水车?下面还滴着水呢,你们好啊,拿我们应得的淡水去讨好朝廷的官老爷!”“着什么急啊,朝廷的人三天后正午就走了,你们熬到社火节,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从令霄一听那看守故意这么说,终于明白过来。盐场没水,城主府肯定是不会担这个责的,他们想把苦工的愤怒转嫁到他们身上,到时候再出几条人命,这就说不清了。
若不然,何必特意告知苦工们朝廷的人离开的时间?“什么?朝廷的人,太可恶了,跟我们抢水,堵他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