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四十八章拔鱼刺
“人恼火的时候喉咙里会梗一口气,要是咽不下去,鱼刺就会被顶进肉里,说不好你后半辈子就要变成哑巴了。”“真的?”
“我用文襄的俸禄发誓。”
祈寒酥僵持了一下,觉得也没必要拿自己的身体跟他置气,便慢慢放松了下来。
所幸王小姐的闺房里什么都有,茶具里就找到一套茶针,刚好用来做镊子。
“再张开些,看不见,舌根往下压。”
温槐序把茶针衔在嘴里,空出来的一只手取来旁边的红烛,对着祈寒酥张开的嘴巴照了照,很快,就看见一根寸许的粗刺嵌在喉咙附近。
“亏你能忍这么久。"温槐序把蜡烛塞到祈寒酥手里,“自己拿着。”
仰着脑袋的祈寒酥紧紧蹙起眉,将蜡烛抬得高了点儿,任凭温槐序一手禁锢着她的嘴角,一手拿着竹镊子开始找喉间的鱼刺。
卡过喉咙的都知道这有多难受,祈寒酥很快发出难受的哼哼声。
“唔哼嗯哼(你行不行)?”
“我老了,眼神不好,你别乱动。”
但是竹镊子还是不可避免地戳到了喉咙里的软肉,祈寒酥难受得一颤,没注意蜡烛的蜡油就这么浇洒在了温槐序的手背上。
温槐序瞥了一眼那滴落在手背上,沿着苍白的皮肤往下,蜿蜒灼出一道道红痕的蜡油,收回目光,纹丝不动地继续找鱼刺。
“啊嗯唔啊(还没好吗)?”
“快了,忍着点。”
他倒是说到做到,不过三五息,竹镊子终于夹住了鱼刺,精准地往外一扯。
祈寒酥闷哼一声,随着温槐序将她放开,立马弯腰咳嗽了起来,按着心口吞咽了两下,折磨她半天的苦痛终于平息了下来。
一只装着温水的杯子递到她面前。
“舒服多了吧。”
“我可没说要谢你……“祈寒酥接过杯子的同时,眼仁不由得一颤。
温槐序整个左手几乎都被红色的蜡油烫满了,狰狞的灼痕一直流到了小臂。
祈寒酥立马想起刚才只顾着自己,一下子没注意把人烫伤了。
一声不吭的,也不知道他忍了多久。
“……我帮你擦擦吧。“她捏捏有点发烫的耳根,积蓄到现在的怨气消弭无踪。
“哦?原来你不是故意的。“温槐序又恢复到了以往那种调侃的口气,“我说呢,这点儿报复可弄不疼我。”“不要就算了。”
他悠哉地坐了下来,把手伸到祈寒酥面前。“一言既出,请有始有终。”
祈寒酥摸了摸鼻子,这事儿算她没理,盘膝坐在地毯上,认命地一条条撕起了变冷凝固的蜡条。此后静默无言,烛心折断,掉在蜡油中,“吡"地一声,烛火跳动了一下。
“酥饼。“温槐序手肘撑在膝上,垂眼唤她,“不骂点儿什么吗?还是说,有别的鱼刺卡住你了?”祈寒酥这才停住动作,目光不免落在他那戴了两只骨戒的左手上。
“你为什么戴着三个戒指呀?”
这戒指不是他后来就有的,好像第一次见面时,就戴在他手上。
那时候他穿着一身昊阳衣纹的服饰,像是某种祭祀时穿戴的,后来换了衣裳,这戒指却没有摘下来。就像跟着他的骨灰死而复生的一样。
“这是长嬴国的习俗。“温槐序掰开她的左手五指,从拇指开始,一一解释,“左手五指,分别指代父母,挚友,兄姊,妻子,子侄。”
祈寒酥注意到,注意到,他只有食指、中指和尾指有戴有戒指,这三枚戒指已经微微凹陷在了他的皮肉中,可见戴了很久。
而且是骨头做的,并非金银,看上去有些不祥。她好奇地点了点那三枚紧箍在指根的骨戒。“那为什么你只戴了三个?你的父母和妻子呢?”“我没有妻子,而父母活到四十余,因风寒过世,在那时…也算是善终。"温槐序眸色幽邃了起来,“长嬴人戴戒指,是因为亲友死于非命,斫骨为戒,是为见证。只有仇人死去,才能摘下戒指。”
他戴着戒指,是因为他的仇人还没死。
这段话语中蕴含的肃穆让祈寒酥微微一怔,半响,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溅到那骨戒上的蜡油。
“…对不起,我刚才烫到他们了。”
她垂着眼睛,像只做错事的猫,脏兮兮的眼尾上挂着一丝不好意思。
温槐序听到自己的心不正常地悸动了两下。对于长生不老的躯壳而言,他已经很久没体味过这种异样的感觉了。
最后一块红蜡被剥离,祈寒酥一起身,因久蹲加上之前鱼汤的药力,倏然一阵晕眩,向后倒去。她下意识伸出手,被人猛地一拉,拽进怀里。祈寒酥和他拉扯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正要如以往那样挣开来时,却发现没能挣动。
她不明所以地抬起眼,想埋怨几句,却好似被扼住喉咙似的哑了声。
温槐序这人外热内冷,但凡想亲近一些、越过一分,就让人觉得如临深渊,禁不住退缩……除非他自己想主动靠近什么人。
从他的目光里,祈寒酥懵懵懂懂地读出了一丝让她有点害怕的侵掠意味。
“酥饼,你真的不是巫嗣吗?"温槐序问道。祈寒酥一怔,继而有些恼怒:“你怀疑我?”“巫嗣比我更会骗人,他们会用巫术来引诱人打开心扉。然后,一个不注意,就在你背后刺上一刀。”他这么说着,手指轻抚过她脸侧,指尖伸进她的长发里,将她梳好的头发慢慢拂散。
“但是,巫嗣没有这样温暖的血肉,他们是冰风的后裔,学不会怜悯他人,视一切屠戮为对大巫的祭献。”听到他这么说着,祈寒酥又垂眸看着他手上的戒指。“你的仇人,是所有的巫嗣?”
“嗯,当杀光所有的巫嗣,除去巫在这世上的一切痕迹,我就能摘下这些戒指了。“温槐序道,“放心吧,你爷爷已经背离了巫,还给了我一些帮助,他不算我的仇寇。”祈寒酥嘟哝道:“最好不是,要不然我…”“要不然什么?”
温槐序微微抵近了一些,她蓬松绵软蹭在脸颊上,丝丝缕缕间,散发着午后日光下的柑橘气息。一时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