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时的表现,此刻晏宁也赞同千音的看法,谢长安委实太过冷漠。
不过更多的,是几分好奇和陌生。
她印象里,谢长安应该是一个腼腆热心的小辈,说话也春风化雨,温柔宽和,怎么变成如此模样。
晏宁不禁又想到季长清,幽幽在心里叹了口气,一晃三百年,小辈们都性格大变,让她猜不着。
结婚契比结道侣隆重得多。
道侣只是一个名分,说说就行。
婚契是要经过天道的契约,向天昭告,此后福祸相依,生死共命,要双方互换精血,融于体内,倘若背弃,痛不欲生。
谢长安唤出长剑,直直往胸口刺,一滴赤金色血珠缓慢漂浮于空中,引得四周惊叹不已。
“竟是心头血!”
妖族几位少年不明所以,晏宁开口为他们解释,“这心头血是神仙的仙髓,可保凡人百岁无病无灾。取用心头血,仙者会元气大伤,倘若背叛,日日烈火焚身,雷劈灵府,如堕地狱。”
方才嗤笑谢长安的千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看了看高台上形同陌路的二人,嘟囔道:“看起来完全不像啊,仙界的男子真奇怪。”
晏宁笑了笑,也觉得谢长安确实矛盾,对白霜冷漠至极,偏偏又给了心头血。
情爱一事,她确实琢磨不透,晏宁惆怅了片刻自己的愚钝,继续观礼。
白霜是个凡人,没有仙髓,取心头血无异于送死,只在指尖割破了一道口子,挤了几滴血在玉盘上。
谢长安以术法将白霜的血漂浮于空中,使二人血珠相融。
天地变色,雷声隐隐,谢长安和白霜在这天道问询里开口发誓:“我二人结为夫妻,生死不弃,福祸相依。”
话音刚落,一道雪白剑光闪过,玉盘碎裂,一阵黑雾笼罩了整个洛清山。
在一片惊号里夹杂着一声哀怨的悲泣,“长安,你负我!”
黑雾里辨认不出人影,晏宁只听见一阵刀剑声,谢长安的师尊比他更先说了一句“荒唐!何处妖魔来我洛清山作祟!”
轰的一声,几道流光乍起,均是洛清山各大长老的独门法术,随之响起一片树折山崩之声。
黑雾散去些许,一个苍白瘦弱的女人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她像是青苔般阴冷潮湿,毫无血色。
数不清的流光朝着女人而去,谢长安也举起剑,径直刺向女人心口。
女人周身亮起蓝光,替她挡去了所有攻击术法。
瞧着杀至面前的谢长安,她惨然一笑,枯涸的眼睛里满是悲伤,轻声问他,“你还记得白霜吗?”
谢长安没有回答,把白霜护在自己身后。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千音站起来替他说了:“这位道君的道侣就叫白霜啊,你眼前这位就是。”
女人双目圆睁,脸色灰白,嘴唇颤抖不停,像是死不瞑目的女鬼,紧紧盯着谢长安身后的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朝谢长安伸出手。
“她不是白霜!我才是!我才是!谢长安!春风楼初见,左相府后花园,苦南山的木屋,谢长安!我才是你要娶的人!”
枯瘦的手腕穿过蓝色光障,被谢长安一剑斩下,她痛地在地上蜷缩着打滚,固执地望着谢长安,流出的眼泪也沾上了血,不知是在哀嚎还是在痛哭。
谢长安的眉眼冷冽如初,再一次挥起了剑。
晏宁看不下去,起身要去救下。
黑雾再一次变深。
晏宁察觉到有人来到面前,先一步扶起了那名女子。
“将军,我不甘心,我等了他三百年,他负了我,但是又娶了一个白霜,那我算什么!”女子声声泣血,晏宁陡然想起狐妖庙里听过的声音。
晏宁站在原地,屏住了呼吸。
那天只有她和季长清,风朔三人在狐妖庙里。
风朔的声音在不远处和白龙几人一唱一和,讨论着这场变故。
只剩下季长清。
晏宁整颗心悬了起来,却没有听到来人的回答。
黑雾散去,女子不见了。
结契的高台塌了大半,种满香兰的空地上划了两排大字“谢长安眼瞎心盲,愚蠢至极——白秋水留。”
事到如今,宴席已然没法办下去,宾客们也纷纷找了由头离开了。
晏宁没忘记自己来的初衷,还是去拜访了一趟谢长安,问他情劫。
或许是出于对长辈的尊重,谢长安回答的很是详细。
三百年前他流落凡间,结果被人拐去男风馆拍卖,为白霜所救,成了左相千金的私奴。
两年后上将军叛乱,左相一家被牵连,白霜被发配边疆,谢长安陪着她,互许终身。回到师门,谢长安要自废仙骨还俗,被关了禁闭。
谢长安漠无表情说着,仿佛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直到说起最后他了然开悟,放下情爱不负师门,才有了一丝笑意。
晏宁听着,心思全落在他那段凡间经历上,三百年前,上将军叛乱,这么巧吗?
她记得在季长清的幻境里,他也提过皇帝以叛乱名义搜捕他。
“那位上将军叫什么名字?”晏宁轻声问道。
谢长安回答:“占扬。”
晏宁的心缓慢落下,又因谢长安的下一句话高悬起来。
“说起来还有些巧,他后来也修了仙,改了名字,叫季长清。”
晏宁脑子翁然一声,“你可知道,长清在凡间喜欢的女子是谁?”
谢长安思索一番回答:“好似并未听说过,不过,白霜倒是曾差点和他议亲。”
“阿宁?”晏宁缓慢念出了这个苦苦寻找的名字。
谢长安给了肯定回答:“白霜在凡间的封号正是安宁县主。”
求而不得,原来如此。
猛然几声巨响惊得晏宁回神,跟着谢长安一同往外看,洛清山的正殿后山还有大门,都在一阵白光之后四分五裂,炸出一个个大坑。
“御敌戒备!”
严肃的呼声在四方回荡,弟子们纷纷拿起剑面色警惕,等着下一个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