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掉马
屋顶和墙壁顷刻间没了一大半,砸在地上扬起一阵尘烟,清雅的小筑成了一片废墟。天空中飘舞着这几天丧事用的纸钱,像是落了一场没有温度的雪。一个身着黑衣的劲瘦人影背对着晏宁,站在正殿的灵堂里,手中长剑布满血斑。当着所有人的面,他把六具棺木劈开,然后长剑一挥,将棺木里的尸身毁去,连一块完好的骨头也没有剩下。
风朔愤怒的哀嚎响彻云霄,“季长清!我要将你挫骨扬灰!"
晏宁愣愣望着天空中缠斗的两个身影,连砸下的木石都不避开,白龙拉着她躲避,说着什么,晏宁也听不进去了。
她看着风朔召出流云枪,袖中甩出一条条火凤。
噬了犹嫌不够,铺天盖地朝着风朔而去,势要把风朔要吞没了。黑衣的少年立在空中,身后的照影和桃华化出三千幻影,如滔天巨浪,将万千火凤吞他确实是季长清没错,这套剑法,是晏宁亲自教他的。
但晏宁看着自己徒弟的身影,总是想到另一个人:将羽,那个已经死在罗浮洲的大妖。砰的一声,季长清的剑和风朔的枪在空中再一次对撞,天地失色,日月无光,长枪颤抖,长剑振鸣。
像之前的烈火凶猛,格外安静。
风朔额间亮起一簇火焰,发出一声凤鸣,流云枪周身燃起一层几近于白的火焰来,不那是凤凰真火,不将对方烧得魂飞魄散尸骨无存绝不熄灭。就连神族,也得避而远之。
晏宁顾不上白龙,顾不上任何事情,朝着空中大喊:“长清!避开!"
空中的黑色人影身形一顿,凤凰真火擦着他的脸颊而过,点燃了他的鬓发和衣领。白色火焰瞬间把他吞没,将他的面具融化,蚕食他的法衣。他站在原地,没有挣扎,只是松开手,让照影避开了火焰侵袭。季长清抬起一根手指,身后两柄鸳鸯剑立在半空,发出愤怒的鸣响。他轻轻指向风朔,两柄剑便破空而去,灵活地划了一个曲线,去到风朔背后。风朔也不是蠢笨的,转了个身,拿着流云枪,只看见桃华,不见照影。之声,照影剑穿过凤火径直刺向风朔胸膛。
风朔留了个心眼,没有熄灭凤火,径直先要折断桃华,眼见即将成功,身后一阵破空照影将将刺破风朔法衣,已经化为一滩银白水滴从空中落下。桃华剑悲鸣一声,顶着流云枪碎成好几片,直直划过风朔的脸和手,其中一块碎片直直刺向照影刚刚挑破的地方,硬生生划开风朔的胸膛,拼了命钻进深处自行炸开,蛮横地炸出一个血洞来。
凤火这才熄灭了。
季长清也已经只剩下一个人形。
两个人同时从空中坠下。
晏宁拼了命甩开白龙,一把推开了拦路的侍女,大步流星朝着下坠的二人跑去。是天外陨石一样向地面砸下来。
风朔还有流云枪托着,慢慢悠悠地,而季长清两把剑都折了,衣服也只剩一层灰,像他们不约而同看向晏宁。
她跑得很快,步子很稳,衣袖裙摆像是云朵一样飘起来,神色焦急,嘴唇一张一合。她喊的是“长清。”
她接住了季长清。
季长清落在晏宁的怀抱里,周身也被她柔软洁白的衣袖盖住。着晏宁说:"神女,他骗你。
风朔落在地上,看着晏宁抱着季长清,站在原地没力气往前走一步,收了流云枪,对在季长清脸的左上方。
晏宁正给季长清擦去脸上的血和灰,也看清了他额上的艳红花纹,像是火焰一样,烙晏宁缓慢地碰了碰,那纹路似乎有生命一般跳跃着,滚烫炽热。风朔也继续说了下去,"当时他坠下山崖没有死,我去找了他,情急之下喂了他我的血。他借凤凰之力涅槃了,成了半妖,祸害妖界。"
晏宁扶着季长清的手陡然僵硬。
就是故意隐瞒,不想让你看出来。"
风朔也不管她信不信,一股脑倒了出来,"他既然有凤凰血,根本不会被凤火烧死,他晏宁脑海中想的事情,风朔也毫不留情点破了,"您对他如此上心,可是他根本没把你当师尊敬重,不然他怎么会把你囚在罗浮洲,看着你为他难过。"话音刚落,风朔蓦地睁大眼睛,胸前出现一道细长的伤痕,流出鲜血来。此刻,所有人才想起来,剑道大成者,是不需要用剑也能杀人的。他们自己就是一把锋利的剑,剑气信手拈来。
姗姗来迟的白龙带着风朔到长廊上救治。
晏宁缓慢低头,看着怀里像是濒死的人,缓慢地松开了手。季长清并没有滚落在地,变出一身银白法衣,十分轻松地站起来,朝着晏宁抬起手,弯腰低头,行了一个恭敬大礼,"师尊,许久不见。"
晏宁退了一步,踢到一个东西,是一个黑色的烂铁块,看不出什么形状。晏宁登时想到将羽脸上的黑色面具。
她看向面前低头弯腰的谦卑弟子,喊了一声“将羽。”
晏宁万分希望是自己错了,风朔在胡说。
将羽怎么可能和季长清是一个人。
她,和自己带大的徒弟,拥抱亲吻,同床共枕,甚至差点结为夫妻。怎么可能呢。
就算季长清成了半妖,天下半妖何其多。
可是季长清抬起头,额上妖纹鲜艳夺目,应声也果断干脆,“是我。”晏宁沸腾的识海平静下来,只剩下绝望和悲哀。
她真的做了一件天下间最为荒唐的事情,违逆了师徒人伦,和自己教导了三百年的弟子肌肤相亲,谈婚论嫁。
晏宁几乎要站不稳,不再看季长清,只是看着土地,觉得自己无处不是过错。为什么没有认出来季长清。
为什么当初不多问问白秋水呢?
他的戏弄意味如此明显,她居然当做了真心倾诉。
晏宁觉得,罗浮洲那三个月,她无一不是错处。
甚至最后对白秋水和将羽的隐瞒感到失落也是错的。
被他们排除在外,理所应当,合情合理。
白秋水和季长清分明是历经坎坷即将两情相悦的眷侣,晏宁不过是棒打鸳鸯的恶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人,"为什么要毁坏妖族长老尸身?
“你来妖域做什么?"晏宁平复下来,再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