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李虑
(一)
“只要陛下的一句话一-只要陛下告诉臣,陛下确实是喜欢臣的。”这话其实很好答。
徐鸯甚至提前预想到了这样的情形,也已准备好了要答--至少她自己是觉得准备好了。但她确实答得有些踌躇。
瞎话的本事还不够放心。
昨夜的思虑之后,她心中应当没有什么犹豫了才对。她想,大抵是因为她对自己睁眼说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才轻声道:
“朕当然喜欢你.....这有什么值得刻意要问的?
“且不说每回私下里如何纵着你,应着你,就说那些‘事’,难道你觉得朕是不情愿也能‘忍辱''媾/合的人吗?
“--但既然你提到了,朕也要告诉你一桩事。
她行此事。朕知道你心中不安,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昨日,朕去竹殿,正是与聂夫人谈此事的,正是顾虑你.....才会告诉她,日后也无法同她飞快地抛出这一连串的事情,到后来,也不知道是在说服卫崇还是在说服自己了。反正卫崇是被说服了。
这样徐鸯准备好的措辞,自是很能说服他的。
他很快又变回了原先那有几分无赖,有几分强硬的模样。当然,一时之间,他的小心眼也不能真像他先前放大话那样就如云般一下被吹散了。般道:
就算说开了,他对聂姜暗暗的那种不满依旧还在。片刻沉默后,他又没话找话,抱怨一“陛下可不懂,若是这样对那些宫妃,反倒容易招惹桃花了.....徐鸯笑了笑。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似的?”她反问道。
此日后,京中有一段时日的平静。
朝政逐渐恢复了正常。至少现如今,朝上是瞧不出那几场战遗留下来的痕迹了。来京觐见天子的那些臣属,见过徐鸯,贺过改元后,也纷纷离去了。经被武力践踏过的街道....这些总是要时间来消解的。
洛阳城中倒是还剩着些兵马肆虐的痕迹,或是某间骤然荒下来的附院,又或是某条平静之下,自然也不乏暗流涌动。
尤其是宫中。
几分.
一者,聂善与徐鸯说开后反而真像那些“手帕交"一般,待徐鸯多了几分亲近,少了原先是乖乖守在竹殿中,只等着徐鸯偶尔想起她,过意不去了,才来陪陪她。一位女眷一-甚至“反客为主",如今是她聂姜什么时候乐意了,什么时候就来章德殿瞧瞧。现在可好,不仅主动揽下了部分南宫的宫务--她确实也是除了徐太后外,宫中唯一的有时是和孙节串通好了,要把半夜还在看奏表舆图的徐鸯架回床上去,有时又是和太医令串通好了,要逼着徐鸯把难吃极了的药羹灌下去。连徐鸯也拿她有些没办法。
通了,从前克制着,今日才敢“大展身手”罢了。
也不知道她就这几日时间,究竟怎么突然和宫中各处都打通了关系.....又或许是早便打偏偏她打的旗号确实有道理--徐鸯才大病一场,需要宫妃帮忙侍奉着--而她又确实没做出什么坏事。
说的“桃花"。
正相反,徐鸯巴不得宫中都流传着她和聂姜和睦的说法呢,至少可以给她挡挡卫崇所唯独有一人是哑巴吃黄连。
这便是其二了--
卫崇先前大放厥词,说什么不在意徐鸯宠信宫妃,这些日子里当然没法真同聂姜计较。更何况徐鸯为了他,甚至都与聂姜挑明了,他再计较,那就不止是言而无信,而且还得寸进尺了。
加上这些时日,他也背着要练兵的担子,渐渐地跟孟尚似的,很有些事情忙了。一查那些高官贵胄居住的里坊,摸索着开始办他司隶校尉的活路了。五更起,若有常朝还要更早一些,没有便去军营、城防营所,甚至是查一查宫卫,查他白日里把事做得差不多了,夜里还有另一桩事要做。进宫。
因而每日从宫中回府,大约又都要到三更了。
出了一身的遒劲。
好在他这人,旁的不说,身体素来是一等一的好。毕竟在山野里摸爬滚打了十年,养说实话,起先徐鸯说他要尽责,让他去练兵、去监察京畿,也不过是随口一说。但两三日后,她夜里被卫崇缠得无奈,奈何自己又打定了主意要继续下去,只能用这样迂回的方式来分散一下他的精力。
好教他白日累一些,床榻间就不会那么......兴致勃勃。
饶是这样,他夜里也不知疲倦似的。
悦”--倒成了卫崇的免死金牌!
偏偏徐鸯先前还想得周到,事先备了那样的药,加上这一回徐鸯亲口认下的"两情相一回不够,两回三回竟也不够。榻上不够,浴池里也不够,有回竟在宣室里把徐鸯堵住了!生生撕坏了她一身衮衣!
连带着徐鸯面对孙节时也有些心虚了。
可每每徐鸯流露出些许适可而止的意思,他便巧言令色,卖乖讨饶,话一套一套的,堵得徐鸯也没法驳他。
“陛下不是说喜欢臣吗?
"
“陛下放心,臣今日也是‘有备而来’!”
“陛下还觉得不舒服吗?是哪里不舒服......这里吗,还是......于此道上,卫崇倒真是该死的天赋异禀。到后来,甚至不需要拿这些话堵她,也能让她根本顾不上旁的事了,只咬着卫崇的手或是官袍,挣/扎着不要叫出声来。.若不是卫崇向来都这样满脑子浆糊,徐鸯几乎觉得是自己掉进了卫崇的陷阱里,而非是她在用这样的情/事操控他。
这样,不过眨眼,又是一月过去。
冬小麦种下,便数着日子等夏日丰收了。
留在京中的逢珪、王琬等人也同样没有闲着。
她大手一挥,把这位乌衣子弟派去了田埂里好好地转了一圈。让徐鸯有些惊讶的是,王琬不止懂那些世家中的人情世故,他还略懂农作之事。于是正好帮她守着这些出兵打仗的“本钱”。
一回比一回坚决,主张要打淮州。
至于逢珪,除了忙城中政事之外,徐鸯又同他商议了几回。他倒还是坚持己见,并且他甚至猜出了徐鸯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