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韩均(四)
“....某时日无多，只.....只是有几句话想当面嘱托。”
“好。”卫崇想也不想，便道，“那韩伯你先喝些水，把药吃了，再同我说也不迟。”着卫崇的话，慢悠悠地喝了水与药。
不等他说完，韩均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也许是想到这身体的确撑不住，韩均咳完，也顺温水下肚，不过片刻，韩均的精神明显好上了不少。
他缓了缓，又开口，道:
“某托大,自称一句尊长,将军应当也不介意吧?”
"不介意!韩伯本就是我的长辈，怎会介意。"卫崇道。韩均叹了口气。
带回京城，救陛下于水火。二，则是将军.....
“老将军临死前，在榻前嘱托某两件事.....或者说，是两个人。一是陛下，一定要把大军"我好好的呢!"卫崇忙道。
但韩均却摇了摇头，又迟疑了一会，才勉力撑起身子，道:的，是将军，也是徐家，是在京中风谲云诡的朝局中的‘安危’。"“当然不是指这个‘安危’。将军身负勇力，哪里是我这一个老叟能匹及的?老将军所托付正说着，似乎又牵动了伤处，他又低下头，咳嗽起来。“--韩伯说的是。"卫崇急忙上前帮他捋着后背，又道，“此间事，我是一点不懂的!因而才要韩伯留下，以后也提点着我才是一一来人!快去请那太医令，就说韩公醒--”
韩均咳完了，轻轻地摇摇头，道:......将军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某的身体如何，还能撑多少时日，某自己心中最有数......但凡还有些指望，某也不会拼了这副老骨头也要回京。言下之意，已是含了死志。
卫崇一怔，默默把手放下，才收起方才刻意做出的轻松模样，低声道:“明白了。韩伯有什么话要嘱托我的，尽管直言。”
"那某就直言了。"韩均道，"将军如今与陛下君臣相得，这是好事。臣本也不愿在这样的时候煞风景.....但人之将死，有些话，不得不说了。将军背着战功，又在军中素有人望，扬州军，也有临州依附而来的人马，看起来是风光无几。但将军是读过书，见过朝上攻伐的人，当知--
烈火烹油，也是功高震主，并不全然是好事。”
“.....我与陛下亲近，陛下知我的心，不会到韩伯担心的那个局面的。”卫崇温言道。韩均却道:“今日亲近，焉知来日?”
这回，卫崇一时没有答话。
的信念。
也许他内心那莫名其妙的不安感与贪婪又抬头了，像饕餮一般吞噬着他好不容易建立定，徐家身为外戚，又自然会成为旁人的靶子--
只见韩均又轻咳了两声，缓缓道:“某也不是断言来日一定会有祸事。然，等天下平的渊源，此时是并肩，等日后，这样的的密辛便是陛下心头的一根刺......"若太弱势，不能保全自我，若太强势，又容易引陛下忌惮。何况将军和陛下还有那样“这当中的度，将军能把握好吗?
’"
"我知晓韩伯在担忧什么。只要我身上还留着卫家的血，于陛下而言，便是有威胁的。私，那么徐家安危，也只需要保全我自己就行了。这不难。"卫崇慢吞吞地答道，“但是.....韩伯方才所言，却有一处说的不对一一只要我不结党营"--
没有你想的这么轻松!"韩均道，急得身体一歪，险些没有撑住身体，才又抬头，急急地劝，“总会有人来攀附你!你不结党，你手下人呢?你日后的妻家呢?甚至你日后的嗣呢?若是知晓自己实乃是天子血脉......."
"我不打算娶妻，韩伯。"卫崇道。
声，仿佛从未思考过还有这样的可能，因此一时之间连听也听不懂了。方才还在劝的韩均戛然而止，甚至忘了咳嗽，震惊地看向卫崇。好半晌，他也没出”".....某不是在说玩笑话。”韩均道。
“我也不是在说玩笑话。”卫崇也道。
“胡闹!"韩均厉声道，“你难道不想娶妻生子，传宗接代了吗?你可是、你可是卫氏唯一在
--"
“那也没有办法。"卫崇直白地答道，"如今‘卫崇’有人好好地当着呢，我又不图谋皇位，我还娶妻生子做甚?怪麻烦的。至于卫氏传宗接代的事，你劝我也不管用，你要能劝得她，你就等她待会来了，等你病养好些，再......"
眼见他越说越不着调了，韩均才回过神来，皱着眉斥道:“......我在说你!你别把陛下扯进来!”
这话确实有些严厉了，卫崇努力装出的轻快氛围一下子凝滞起来。卫崇静静地看着韩均因动怒而又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等着韩均咳完了，才兀自苦笑了一下，开口。
“我不愿欺瞒韩伯，此事本就与陛下有关。”
一时间，韩均还不曾明白过来。他缓缓地把身体重新撑起来，没有卫崇的帮忙，动作有些慢，但这慢而冷静的动作却在某一瞬陡然停住了。韩均倏地抬头。
“你与陛下......."
卫崇望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接着，便见韩均双眼圆瞪，面色骤然爬满了惊惧。
“你时常进宫，就是因为.....不!不行!你不能同.....不行!”这下疑惑的成了卫崇:......为何不能?我们原本就有婚约。"
“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韩均道，“你们十年没见，怎么还会生出情谊来?绝不行!何况、何况--”
"--宫中那边说太医令很快便，呃，怎么竟吵起来了?"说话的孟尚尴尬地站在门口，那只将要踩进来的脚就这么僵在半空，等卫崇看过来，他才干笑两声，道，
“韩公好不容易醒了，是好事啊，将军就不要置气了--”卫崇还要分辨什么，却是韩均厉声打断了孟尚的话。
“--此事，你也知道吗?”他的视线越过卫崇，瞪着孟尚。孟尚何其无辜，这下，那只脚更不敢踏进门来了，只又干巴巴地笑道:“什、什么事啊?”
又拿眼神去望卫崇。
卫崇还真破天荒地为他解了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