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一剑戳死那寒鸦吗。
现在怎么突然就公事公办起来了?
也是,他们帝君,是那么情绪化的人么?
那寒鸦算什么东西,能让他们帝君放在心上。
***
寂渊这次过来,就一直留在了水榭里。
凤山的确惹上了大麻烦,不论是半山园圃的记录,还是大阵上铭刻的进出记录,都有异常之处。
长老院积极配合,同样也是一脸愁云惨淡。
谢清晏等人在说接下来的安排,寂渊目光一扫,就看见这次来的几名长老,又在走神。
寂渊蹙眉,轻叩桌面,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他们陡然清醒过来。
为首一人连声致歉。
“实在是抱歉,”他道,“唉,只是,今日女君第一日上学宫学习族务,也不知道学得如何了……”
“早说了木长老的教学水平不如我,他们非让木长老上第一天,木长老古板又守旧,万一小女君听不进去怎么办?”
“若是我负责今日授课,定然不会让小女君觉得无趣或者枯燥。”他暗戳戳地拉踩了一下木长老的教学水平。
寂渊面上不显,心底莫名想起一群大鸟小鸟,整齐地坐在学宫里。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小鸟必定是坐在为首的地方,往日火红张扬的尾羽定是黯淡无光,蔫哒哒的垂在身后。
长老还在絮絮叨叨地抱怨,继而意识到自己似乎不应该在帝君面前说这些。
又是连声致歉:“抱歉,实在是太担心了,我们继续吧……”
他本来心内惶恐,知道这位帝君自入世以来就是出了名的不好相与,本来担心惹得对方生气。
一抬眼,却不想看到了那个总是带着一脸不近人情的漠然帝君,眼底竟然带上了一丝笑意。
长老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一晃眼,那点笑影消失不见,长老顿时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看错了。
瞧瞧他,因为女君第一次上新课,焦虑得都出现幻觉了。
“哈哈,没事,咱们继续吧。”谢清晏打了个哈哈,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继续说。
***
霞光悄悄爬满天际,层层渲染出错落的色彩。
给寂渊暂住的山头,是凤山为了表示尊重特意开辟出来的一座浮空山。
积雪已消,唯余浮云三两。
这一处,和白日里的水榭相似,院内也有一棵古老的凤凰花树。
凤山以梧桐、凤凰木为尊,遍地而植,几乎每个院落里都有这样的树。
此时并不是花季,但凤山经年不息的灵流运转,又废了大功夫养着这些凤凰花,这漫山遍野的凤凰花,近乎就没有开败的时候。
寂渊的桌案上堆满了书文,已经处理过的堆在一边,都堆成了小山。
他一抬眼,就能看到窗外火红灿烂的凤凰花,和漫天的霞光,倒是同样的色彩。
在花丛掩映间,多出了一道身影——
少女坐在枝头,一席水色红裙,藏在凤凰花从中竟然毫不起眼。
郁离坐在枝头,垂下的脚丫晃了晃,脚踝上的银铃送来清脆的响声。
她歪着头看着他,似乎已经在这待了有一会了。
玉色的白和古拙的银铃,映着晚间霞光,白得有些晃眼。
寂渊目光偏移一寸:“下来。”
郁离撇了撇嘴,以为他觉得自己有失体统,小声说:“年纪轻轻,跟长老们一样的老古板。”
红裙的少女轻飘飘从枝头坠落,在空中金光一闪,变成了金红的凤凰原型。
小小的金红身影像是枝头的梧桐花一般落在他的肩头。小凤凰神气十足地站在他的肩头,一开口,啾啾啾啾。
“上了一天的课,累都累死了。都到学宫下课的时间了,木长老也揪着人不让走……”
“木长老好脆弱,我稍微走神一会,他就一幅天都要塌了的模样,胆战心惊地问是不是哪里讲得不好。”
啾啾啾啾——
“都是白胡子老爷爷了,还要我一直安慰他才能继续往下讲……心好累。明明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能听得懂,但是合成一句话,就变成了鸟语。”
啾啾啾啾啾啾啾——
“……”
好吵的小凤凰。
寂渊怀疑这只小凤凰是故意的。
无他,小凤凰鹅黄的小尖喙都快凑到他耳朵里了,就这么一只鸟,吵出了一群鸟的气势。
寂渊把肩头神气十足的小凤凰端了下来。
啾——
声音戛然而止。
一瞬间矮了一大截,只能被迫仰视的郁离不满地瞪着他,还蹬着腿要往上爬。
——但是没能成功。
命运的后脖颈被人不动声色的控住,寂渊垂眸,一只手硬控小凤凰,另一只手摘去不知何时带到羽毛上的碎叶。
“郁离,你现在说的,也是鸟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