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晚春》
文/折枝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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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春。
沙漠漫无边际,在烈日下泛着金黄色的光,明暗交错的沙浪整齐又安静,无法想象昨天刚经历过一场沙尘暴。
有人在沙脊下方走着,不紧不慢地拖出一串脚印,时而站上沙脊辨一辨方向,再继续往前。
周围黄沙漫漫,了无生机,像永远走不出的死亡之海,穿着红色冲锋衣的女孩却始终步伐坚定,直到看见两排低矮的平房,才扯下口罩,轻轻地舒了口气。
泛着薄薄血丝的杏眼抬向侧前方那扇门。
几个男人在房间里斗地主,声音嘈杂。
“白痴吧你?留个3?老子这把明明要赢的!”
“对不起啊哥,失误……”
“滚!老子不玩了!猪队友。”
“玩个牌这么较真干嘛?啧,队长来不?队长——”
“忙着呢他。”
“别研究那破地图了,老周,过来放松放松,反正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短暂安静后,淡漠磁沉的嗓音透过门缝:
“你们玩,我出去喘口气。”
女孩眼波稍动了下,在听见开门声前,匆匆闪进另一间房。
木门隔绝了些许外界空气里的尘灰,办公室灯光明亮,关露从电脑屏幕后抬起眼:“回来啦?”
乔初意点点头,把外套脱下挂在门后:“嗯。”
关露停下手里的活,端起保温杯喝了口:“你的宝贝们还好么?”
“勉强扛住了。”乔初意走到饮水机旁,弓身往杯子里灌热水。
昨天沙尘暴,同事们都躲在屋里,她也担惊受怕了一天一夜。
大早上麻麻亮,就出门去看去年刚种下的那片小树苗。
还好,根扎得够深,大部分都幸存下来。
在沙漠里走了一趟,即便戴着口罩,嘴里也进了些沙子,乔初意漱了漱口,吐掉,正要开始工作时,关露八卦的眼神亮晶晶扫过来,低声问:“师姐,隔壁那帮人什么来头你知道不?”
乔初意愣了愣,坐下。
“不知道。”她嗓音淡淡的,事不关己,“反正不是坏人吧。”
“那肯定了。”关露把下巴搁在保温杯上,小声念叨起来,“突然要咱们收留,好吃好喝照顾着,杨老师可从来没对谁这么上心过,那次政府单位过来考察,他都懒得亲自接待。”
乔初意唇角微扬,表示在听,却没有搭腔。
“感觉像什么神秘组织。”关露边思忖边笑,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话说回来,他们队长挺帅的,虽然皮肤黑了点,但是好man啊。”
乔初意眼神晃了晃,不着痕迹地掩盖住情绪,轻飘飘开口:“去交个朋友?”
“我倒是想,昨天差点就开口了,结果他那眼神一飘过来……”关露抖抖肩膀,夸张地龇牙,“肯定不是什么简单角色,敬而远之吧。”
乔初意差点笑出来:“有那么可怕?”
关露煞有介事地点头。
乔初意望着电脑屏幕,神思有些涣散。
还好吧,她想。
那张脸比起当年没多大变化,只是从昨天见面的第一眼,就仿佛把她当成陌生人。
关于隔壁队长的话题没有继续,乔初意投入工作,忙到晚上八点多,中途有些饿,就着牛奶啃了半块馕。
新疆八点多的阳光还刺眼,关露全身防晒服加墨镜,骑着小电驴去县城采购,顺路给她带咖啡,乔初意答应帮她完成剩余的工作。
后来厨房打电话说蒸好了青稞饼,杨院士吩咐给昨天来的几个男孩子送去。
乔初意这才反应过来——
给人送饭也是关露剩余的工作。
“您能帮忙送一下吗?我可能暂时走不开……”她努力做最后的挣扎。
对面男厨师急匆匆说了句维语,就挂了。乔初意听懂个大概,是叫她赶紧过去。
维吾尔族的中年人,很少能无障碍交流。乔初意无奈扯了扯唇,起身穿防晒衣,再顶着大太阳去厨房,拿了青稞饼给客人送去。
基地人员早就吃腻的食物却很受客人们欢迎,一盘青稞饼端进屋,转眼没了大半。
除了靠在墙边默默看手机的某个男人。
皮肤黝黑的自然卷男孩抓了几块递给他:“吃点吧哥,还不错。”
“嗯。”周序霆接了一块,咬一口嚼着,从表情看不出满意还是不满意。
在对方抬眼之前,乔初意匆匆撇开注视的目光,正打算拿盘子离开,那人忽然朝她走过来。
一只手拎着半块饼,另一只把手机递到她面前,语调平淡,带着些漫不经心:“有网吗?”
乔初意看向右上角显示“无服务”的手机屏幕。
“电信的吧?这边只有移动信号。”她淡淡解释,“可以给你开个热点,不过我手机在办公室。”
“谢谢。”男人把手机揣进裤兜,径直走了出去。
乔初意嘴角一抽。
这么自觉的吗?
许是不知道她办公室在哪,男人半路停下脚步,让她走前面。
错身的时候,乔初意闻见他身上汗味混杂着尘土的气息,在这个地方不显得突兀。水源稀缺,不像南方天天能洗澡。
但还是不自觉心惊了下。
记忆中那人对形象近乎苛刻,每次见面都是特意搭配的服装,无可挑剔的发型,带一股沉稳低调的淡香。
走神间,她推开办公室的门,把盘子随手放在斗柜上,像接待客人一样自然地开口:“请坐。”
周序霆没客气,直接坐到角落的猪肝红木沙发上。
乔初意用手机打开热点:“密码8个8。”
“谢谢。”周序霆拿出手机。
乔初意走到饮水机旁,问他:“连上了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