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是速写课,老师在讲解描绘人体。
“人的大腿上部是比小腿胖一点,所以在画腿的时候要注意,大腿比小腿更细一些。” 老师在萤幕面前,对着一条人的大腿进行分析。
“听懂了吧?那大家开始画吧!”
他指了指一边的同学,“轮流当模特啊,从你开始吧!”
模特是个男生,穿着直筒牛仔裤。
我第一次人物写生,不是太熟练,那时太青涩,没有太多经验,不会自行处理画面,只是看见对方的裤子直筒, 对着那裤脚的形态画了下来。
裤子是什么样的,我的画面就是什么样的。
老师转到我这边来看画,突然之间,他对我吼了一声,“你有没有听讲啊!都说了小腿要比大腿细!你看看你在画什么!”
画室里的气氛很安静,同学们对我投来好奇的目光。或许是感受到大家异样的目光,在老师的呵斥之下,我的脸面和自尊在这一刻似乎荡然无存了。
像是一张透明的纸,一扇透明的玻璃窗,一个被撕碎,一个被打碎。
如果我的脸皮能厚一些,胆子能够再大一些,更有自己的主见一些,或许我的画画会学得很好,在老师的呵斥之下,我能笑着问出那句,“可是老师,他的裤腿就长那个样子啊,我不知道怎么画小会好看一些。”
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敢说出那句话。或许是在面临呵斥时,习惯了一声不吭。
在丢脸丢自尊、习惯一声不吭的同时,我却又能理解他为什么问出这句话,因为他不知道我心里的想法,他以为我听懂了。
后来在这四个小时里,我就像是被利剑刺穿的刺猬,画着画着,就沉默了一个早上。
没有人能理解我的想法,我也习惯了所有事情都憋在心里。
一直独来独往的人,是这样的。
一直沉没在自己的世界里的人,也是这样的。
一直到中午下了课,我遇见室友洛小菊,看见她一个人坐在画架面前沉默不言,一动不动。
我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苏郁郁~她怎么啦?” 李娜娜笑着走到我身边,将手搭在我肩膀上,指着洛小菊问道。
我说:“我不知道诶。”
“过去瞧瞧吧~”
仅仅只是这亲昵的举动,和她那洋溢着笑容的脸,落在我身上,落在我眼里时,我心里的烦闷就被一扫而空了。
或许因为我是天秤座,心理状态变化太快了,仅仅是别人的一个笑容,就能让我积郁已久的心见到光亮,慢慢温暖起来。
我叫苏郁,娜娜会为了听起来亲昵,故而称我为苏郁郁。
“画不好。” 洛小菊踹了一脚画架,把头埋进双膝里。
我说:“不要这样子啦。集训才刚刚开始,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看见她比我画得惨一些,表现得比我难过一些,我感觉她就像是替我受罚的那个人。加上娜娜的影响,我原本沉郁的心情,在这一刻宛如拨云见日,敞亮十分。
但我对她的安慰也是真心的。
我继续安慰她,“没关系的,大家画得也没有比你好多少。其实集训这段过程,更看重的是我们的信心和耐心,只要能耐住寂寞,肯下苦功,一定能画好的。”
“对啊!” 娜娜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先吃饭!吃完再加班加点,千苦万苦,干饭可不能再苦了!”
洛小菊在我们的安慰与打气之下,一起前往食堂吃饭,度过了一个开心的干饭时光。
而与此同时,萧秦在画室里边看视频边撕开泡面袋,准备吃一桶泡面。
他的室友覃大响走过来,拍他肩膀,“秦哥!不去吃饭,吃什么泡面?没吃过泡面吗?”
“对啊,没吃过泡面。” 萧秦淡定从容地把调料包倒进泡面里。
覃大响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不信,你长这么大居然没吃过泡面?”
“对啊,没吃过泡面。” 萧秦面不改色,从一边的饮水机里打出热水来,浇在泡面上。
“要放多少水?” 萧秦转头问他。
“不是吧大哥,你没泡过面,还没煮过面吗?”
“对啊,没煮过面。”
“你家里是得多有钱才惯出你这一身公子哥的毛病啊?” 覃大响撇嘴的时候,把鼻孔撑得老大了。
“有钱人吃泡面吗?”
“那你为什么吃泡面?”
“因为我没钱啊。” 萧秦笑道。
“那你脚上的air jordan是在莆田买的吗?看着也不像真的啊,我没见过这一款。” 覃大响听说他和自己一样没钱,眼波里涌起了希望之光。
他蹲下去研究他的鞋子,抬起头来问萧秦,“怎么都是英文,果然是在莆田买的吧?”
“莆田?” 萧秦搅拌着手里的汤达人,听见他说莆田两个字,又大笑起来,“对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