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些管事婆子越来越过分,竟开始三天两头的脑热腹痛,纷纷告假休息。
满府的活计没人安排,渐渐的桌子椅子都是灰,花花草草也都垂头丧气的。
连茶水饭食都要老半天才能叫上来,还不是顾江玲最喜欢的、点名要的菜式。
一问就说厨房只买了这些菜,若要吃别的,就得先拨了银子出去买了,再回来做。
垃圾和排泄物没有及时处理,大白天的也闻得到府里飘着臭味。
顾老夫人和顾江宇实在忍不住,说了她几句,倒气得顾江玲撂担子,说她如今的辛苦,都是因为沈青颜不负责任才导致的。
那些婆子不听她的,肯定也是收了沈青颜贿赂,故意为难于她,好叫她出师不利,闹了笑话。
所以现在一说到将军府主母的字眼,闻着府里飘散的异味,她又忍不住埋怨起来:
“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在我们家装了两年好人,收买了那些碎嘴婆子,就以为我们离开她活不了?”
“该她要管的,她视而不见。婆母生病了需要她伺候,她倒好,跑去别家侍疾,不是存心叫别人看将军府的笑话?”
又转向一直沉默着的顾江宇,“哥哥,你真是太纵着她了,我们家又不是全无脸面,怎么在她面前这么直不起腰?她就是欺负你脾气好……”
顾江宇正心乱如麻,满心担忧沈青颜没收到和离书,如今入宫面圣,若是胡乱说话,他就完全被动地吃不了兜着走了。
偏此时在家里,顾江玲的矛头对准了他,他感觉天灵盖要炸开,不耐烦地吼道:
“府里这么乱,不都是归功于你治家的好手段吗?不会打理府务,就不要逞强,现在搞得乌烟瘴气,还要母亲出面给你收拾乱摊子。真是求求你,安生几天吧。”
原来府里实在脏乱得见不了人,顾江宇的换洗衣服也没及时送回,他终于生气了,叫来主管马六和几个管事婆子,训了一通,才知道府里最近发生了什么。
顾江玲拿了对牌钥匙,第一件事就是开库看银子和宝物,连夜就拿了几件精美首饰回去蝶语堂。
又嫌没有新衣服搭配,竟又花了五十两,买了两套苏绣浮光锦刺金镂宝石的衣服。
账房的刘师爷见到这样大钱办小事的花销,浑不像沈青颜手笔,连忙找到管家马六,把顾江玲私领宝物和五十两买衣裳的事情说了。
马六也觉得不妥,就去找顾江玲商量。毕竟她拿着对牌钥匙,马六以为是主子们商量好了,让顾江玲暂代中馈管理。
没想到顾江玲把马六骂了一通,说他做奴才没分寸,敢管主子决策。
马六讨了好大一个没趣,只能跟刘师爷交代,以后大笔支出,要看到顾老夫人手信再给。
接着顾江玲就开始以马六为例,“整顿”府中下人。
她在廊下坐着椅子,却让府里的婆子婢女站在大太阳下,晒了一个时辰,听她讲述奴才的本分。
几个管事的婆子,都是见过世面的。从前沈青颜当家,再从前顾老夫人当家,都不会如此慢待她们。
更遑论用太阳底下罚站这种侮辱人的法子惩戒她们,便忍不住与顾江玲争论了起来。
顾江玲却叫云彩记下她们的名字,说没收她们本月的月例,作为不敬主子的惩罚。
这下惹了众怒,几个管事婆子带头,闹到了顾老夫人那里。
顾老夫人本就在为沈青颜离府一事烦恼,又不想自己亲自操劳庶务,就糊弄敷衍地调和,说婆子们月例照发,但也要辅助着顾江玲打理府中事务。
管家马六和管事婆子们没有办法,只能把日常事务都拿去顾江玲那里请示。
顾江玲就给他们派了两个活儿,修缮顾江玲所居的蝶语堂,和筹办芍药诗会。
蝶语堂本也不算旧,作为女子闺房,是清新雅致的。只是对比卿宁堂,小了些,陈设简朴了些。
但是她也不想想,卿宁堂是将军府迎娶沈青颜时修缮过的。
沈青颜嫁过来以后,又用了自带的嫁妆,添置了各色珍玩古籍、奇花异草,才变得气派了些。
她只贪恋大大的院子,富丽堂皇的布置,才不管前事如何。
光是听着要修缮的各项计划,管家和婆子们就皱起了眉头,简直跟重建一座宫殿没有区别。
一听预算只有二十两,众人更是傻眼了。尚不及她一套衣裙的花销,如何能够支撑扩大院子、全新装修的费用。
这还没完,顾江玲还打算让他们用一百两举办一个名动京城的芍药诗会,邀请京中贵女名流前来相聚。
管家马六试图向顾江玲解释,新修房屋、举办宴会的各项成本名目和眼下市场价格,却又被顾江玲大骂了一通,说他嘲讽她不懂账务,要请家法治他。
马六闭上嘴巴,顾江玲又说他成不了事,就问各个管事婆子谁能办成事,届时重重有赏。
经过几次的折腾,这群人精似的婆子还能看不透顾江玲的本事和心思,只能个个称病,卧床休养去了。
顾江玲气得脸色发白,到了发放月例的日子,就闭门不出,由云彩放出话来,愿意为小姐效命的,才能拿到月例。
奴婢们大多要靠月例养家糊口的,便有部分下人去蝶语堂门口磕头,称定会做好分内之事。
顾江玲却不管她们本来的分内之事是什么,只看府里现在哪里缺人,就要她们去做什么。
于是厨房的丫鬟被叫去倒夜来香,院子里伺候的高等侍女,也要去园子里担水浇花。
一时之间,人人敢怒不敢言,但凡手里有些积蓄的,便不去领月例,也不干活了。
顾江宇听完差点气昏过去,赶紧差人去叫顾江玲,和各管事的一起,到存菊堂找顾老夫人。
顾江玲振振有词,说刁奴不听话,她正准备买一批新的回来做事。
顾老夫人眼看众人哄闹,就要收不了场,终于发话。
不准买新奴,先把月例一分不少地发放了。
又说起自己身子骨不济,请求各管事的多担待,总算把事情平息下来。